徐階點點頭,這是個取巧的法子,不針對裕王,嘉靖帝點頭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沉默片刻后,錢淵再次補充道:“如今在翰林院為裕王、景王講課的還有唐思濟。”
唐思濟即唐汝楫,正兒八經的嚴黨,和嚴世蕃交好,但也和徐階相處的不錯,其父唐龍多次提攜徐階。
這句話一出,徐階臉色微變,瞇著眼打量著錢淵,后者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錢淵這句話意思很明顯,唐汝楫本就為裕王、景王講課,如若選日講官,自然是當然之選,有這么個人在,嚴嵩反對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但這話在徐階聽來有些刺耳,他不禁在心里盤算,自己和嚴嵩的聯手……知曉這件事的不超過三個人,都是自己的絕對心腹,錢淵應該不知道吧?
錢淵拿起小巧精致的剪子,輕輕的剪掉黑色的蠟燭芯,燭光一下子亮了起來。
“嘉靖三十二年,晚輩赴杭州,之后的事想必少湖公亦有耳聞。”錢淵輕聲道:“就是在杭州,晚輩結識叔大兄,一見如故,以兄弟相稱。”
“去年十月,裕王府講官出缺,少湖公舉薦叔大兄,但陛下欽點嘉靖二十六年探花胡正蒙。”
“裕王府講官中,殷士儋亦是嘉靖二十六年庶吉士出身,頗受裕王器重,高新鄭只怕不會讓叔大入裕王府為講官。”
“更何況,裕王府六名講官齊備,短時間內無缺。”
“今上喜青詞,叔大不擅于此,很難得今上提拔入詹事府。”
“如若能被選為日講官,為裕王授課,一旦裕王府講官出缺,便能順理成章入裕王府……”
一路聽下來,徐階終于露出笑容,指指錢淵笑道:“也就是叔大早已登科,不然亦是隨園士子一員。”
錢淵搖頭笑道:“叔大兄有豪氣,不甘人后,絕不可能。”
張居正哪里是那種甘于人下的,錢淵剛剛入京的時候和張居正久別重逢如膠似漆,但自從徐渭等人入隨園,特別是會試之后,張居正基本沒去過隨園。
張居正眼睛毒的很,早就發現了錢淵在隨園士子中的影響力,他當然不肯參與其中。
“南下之事還需陛下點頭。”徐階換了個話題,“有錢剛聲夫婦在,迎親也不算失禮,不過,后日納吉,聘禮可不能少。”
晚飯后,潘恩的妻子劉氏就已經來過一趟,后日納吉,十日后迎親,徐階是無所謂的,只是可惜錢淵簡在帝心又入裕王府卻非要離京。
不過錢淵拿出的理由讓徐階沒辦法反駁,畢竟東南遍傳錢淵孝子美名。
徐階難得打趣幾句,“陛下都說了是當世詠絮女,聘禮少了……小心老夫閉門不納。”
“少湖公放心。”錢淵咧嘴道:“娶貴府掌上明珠,用所有家當換都值得!”
一來一去……說的小七多重要似的,兩個人心里都明鏡兒似的。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徐階還沒放錢淵走,隨意聊著什么,錢淵打起精神,他不信徐階這么閑。
很快,錢淵印證了自己的觀點,因為,徐階提到了陸樹聲。
“陸平泉除服有一年多了,也該起復了。”徐階捋須道:“平泉嘉靖二十年會試會元,選庶吉士,翰林院中德高望重。”
錢淵簡直要拍拍胸脯說句“好險”了,徐階這不要臉的還真想這么干,還好早就和嚴世蕃那邊說定了,不過明兒得給趙文華遞個信,別到時候被徐階搶在前面了。
錢淵附和了幾句,眼珠子轉了轉,低聲道:“說起來,高新鄭太常寺卿,兼掌國子監事也說得過去。”
徐階猶豫了會兒搖搖頭,嘖嘖,真是屬烏龜的!
挖坑沒成功,錢淵也無所謂,對于徐階這種人,坑不到才是正常的。
不過,今天晚上,錢淵已經悄悄的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就是不知道徐階會不會掉下去。
為了努力增加徐階掉坑的幾率,出了徐府后,錢淵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見了高拱。
說起來,錢淵的行事風格還跟嚴嵩有點像,事情得一步一步的做,換句話說,得一環扣著一環。
嚴嵩從沈坤殺人案開始挖坑,環環相扣,最終讓李默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噗通掉了下去,顯然,這件事對錢淵有不小的啟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