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今日大雨,納吉順利吧?”吳兌突然問。
“嘖嘖,看看,看看,也就君澤兄關心!”錢淵鄙夷的看了眼其他人,“放心,下雨之前就送過去了,等迎親那天,都去都去!”
“那當然。”徐渭大包大攬,“催妝詩都包在我身上!”
“攔酒交給我!”孫鋌嚷嚷道:“我可是千杯不醉!”
“你還千杯不醉?”孫鑨冷笑道:“除夕守夜是誰醉的睡在大廳地上?”
“一甲三人,再加二甲三甲傳臚,這么多人做你儐相,真可謂盛況空前啊!”
這時候外面又下起大雨,狂風呼嘯,眾人也懶得回去,讓下人去通報一聲,都留在隨園過夜,反正之前都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
諸事談定,吃過一頓豐盛的晚宴,眾人又開始了搓麻,呃,錢錚還在等著侄兒商量事呢,前段時間風光無二的李時言下獄,朝中議論紛紛,多少人為此提心吊膽。
與此同時,徐府的書房里。
徐階隨手翻著書冊,“此事不敢說確鑿,但也有七八成把握,元輔不會反對,就算高新鄭不渝,也難擋此事。”
頓了頓,徐階嘆道:“其實老夫本想再等等,之前你也沉得住氣,但最近……準確來說,是從殿試之后,你便心浮氣躁,只怕是受了展才的影響吧。”
對面坐著的是張居正,他皺眉思索片刻,苦笑道:“確實如此,早九年登科,因請假數年,至今尚未考滿升遷,而他錢展才去年入京,攪動滿城風云,左右搖擺,卻得陛下如此信重,隨意出入裕王府……”
“如若經筵日講一事能成,老夫當推薦你為日講官。”徐階并沒有提到錢淵在他面前的推薦,只是說:“一旦裕王府出缺,你便能順利補上。”
抬頭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張居正,徐階補充道:“元輔畢竟年長。”
張居正聽得懂這句話,再熬幾年,嚴嵩就要滿八十了,也不知道本朝歷史上有沒有年過八十還沒致仕的,但至少年過八十的內閣首輔是沒有先例的。
“學生謝過師相。”張居正起身施禮。
徐階微微點頭,目送張居正出門,心里卻在琢磨,昨夜錢淵到底為什么提出經筵日講?
這是一個政治人物的思索本能,錢淵在京中如今的地位主要來自兩方面,簡在帝心,以及隨意出入裕王府。
即將離京南下,簡在帝心這一條就不用說了,而提議經筵日講毫無疑問將弱化自己在裕王心目中的地位。
這是徐階難以理解的。
其實這很好解釋,錢淵舉薦張居正都只是個幌子,他只是想把諸大綬給塞進去。
錢淵不希望等自己回京的時候,看到裕王身邊有張居正。
張居正和諸大綬相比,一個早九年登科,但并無建樹,一個是狀元出身,是隨園士子的頭面人物;一個是徐階伸出的手,另一個是被高拱引為腹心的錢淵的好友。
想想就知道,一旦裕王府講官出缺,高拱會選擇誰。
即使不計算高拱這個變數,只要嚴嵩還沒倒臺,他絕不會讓張居正順順利利的入裕王府,反過來也一樣,而諸大綬很可能中選。
其實在年后,錢淵有意引見張居正見高拱一面,但還沒等實施,張居正已經正式投入徐階門下,就是選館之前納采的那一日。
雖然和徐府聯姻,但錢淵和徐階之間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從那一刻開始,錢淵和張居正之間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