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唯徐渭留。”嚴世蕃喃喃自語幾句,“如今東南未有大戰,難道是為了那個姓沈的?”
朝中重臣心里都是有數的,陛下對東南戰事的了解除了兵部、錦衣衛之外,還有一條路,那就是錢淵送上京的書信,而這些書信都是徐渭轉交的。
老邁的嚴嵩半靠在鋪的厚厚的躺椅上,緩緩道:“如若向陛下求情,知曉如何做?”
嚴世蕃毫不猶豫道:“徐渭必遭陛下訓斥冷落,立即送信去宣府,令楊順捕殺沈煉及其兩子。”
“如若不是求情呢?”
“不是求情……”嚴世蕃遲疑片刻,“還請父親明示。”
嚴嵩半睜著眼睛,抬手指向側桌,“今日一早,徐文長來過直廬,下了帖子邀你赴酒樓一聚。”
嚴世蕃從一堆公文下翻出那張帖子,嘖嘖兩聲道:“看來還真不是求情!”
如若徐渭留在殿中是為了沈煉求情,毫無疑問就是站在了嚴黨的對立面,絕不會邀嚴世蕃面談。
“徐文長此人心有傲氣,卻心思機敏,難怪能入展才法眼。”嚴世蕃嘆道。
嚴嵩閉上眼,悠然道:“換句話說,也虧得錢展才壓得住他,讓此人取道幸進。”
嚴世蕃試探問道:“父親,今晚……”
“看他如何說吧。”嚴嵩懶懶道:“勿與展才起隙。”
嚴世蕃連連點頭,他雖然貪財,但眼睛不瞎,錢淵簡在帝心,又于裕王交好,必然是下一朝的重臣,關鍵是如今裕王已然有子,又經常出入隨園,與諸多隨園士子交好。
在即將對徐階發起總攻之前,嚴世蕃是不會隨隨便便與錢淵決裂,樹此強敵的。
不得不說,自嘉靖三十四年入京以來,錢淵完美的演示了一個不偏不倚的年輕士子的形象。
雖然期間有和徐府聯姻的意外,但總的來說,不管是嘉靖帝還是嚴嵩,都認為錢淵沒有靠向任何一方……甚至他都已經在培養自己的政治團體。
而徐階……也漸漸認識到了這一點,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一個孫女對錢淵的政治傾向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錢淵還因為東南戰局隱隱偏向嚴嵩一黨。
在這種政治局面下,錢淵在嚴嵩、徐階之間搖擺不定,其實這種情況是非常危險的,畢竟錢淵根基太淺,又對嘉靖帝有不小的影響力,兩股政治勢力很可能先將錢淵摁死。
可惜錢淵早早攀上了裕王這條大腿,而且還得到了嘉靖帝的首肯,高新鄭的認同。
于是,嚴世蕃不得不在心里重新盤算,今晚徐渭會擺出什么樣的態度,自己會不會因此和錢淵起隙,東南胡宗憲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