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六七里外的山丘上,眾人環繞之中,徐海右手摁著刀柄滿意的看著搖搖欲墜的上虞縣城。
雖然一次又一次的被趕下城頭,但毫無疑問,守軍的抵抗力越來越低,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
徐海不在乎上虞縣城的淪陷,他在乎的是駐守余姚的劉顯,為此他向北邊放出了不少小股倭寇做斥候,一旦劉顯來援,他就能立即整軍壓上去。
就在這時候,若有若無的鼓聲傳來,徐海皺眉細聽,鼓聲越來越響亮,他拿起望遠鏡換了個方向,訝然看見姚江對岸的守軍正在列陣出營,高高飄揚的旗幟向著對面的倭寇。
分出偏軍對峙,無非是在提醒官軍,別想著援上虞縣城,徐海不認為對方會主動挑釁。
對于錢淵、戚繼美麾下這不到千人的官軍,徐海是反復思索之后才決定以偏軍對峙的。
徐海很清楚,這是塊硬骨頭,戰力強勁,士氣高昂,甚至還安營扎寨,看看那模樣徐海就不想打……最關鍵的是,徐海想吃是能吃進肚子里的,但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徐海不希望因為這不到千人的官軍導致主力受創,以至于接下來的大戰無力,如果能順利的擊潰劉顯,這千人還能反了天?
但在望遠鏡里清晰的看見,頂盔摜甲的官軍士卒排列整齊,緩緩但毫不停留的向前,高舉的長槍像是茂密的鋼鐵森林,平放的狼牙筅閃爍著寒光,鳥銃手在兩翼游走。
對面的倭寇已是舉足無措,在預計中,這股官軍是不會全力壓上的,不說身后姚江上有漁船搭建的橋梁可供倭寇增兵,現在上虞縣城都快被攻破了。
徐海皺眉思索片刻,轉身大步下了山丘,翻身上馬向著姚江方向疾馳而去。
“將軍,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身邊的倭寇頭目大聲吼道:“要不干脆吃掉他們?”
“調一千過去就夠了,錢展才這些年好大名聲,倒要看看這廝是不是三頭六臂!”
亂七八糟的建議在耳邊響起,徐海充耳不聞,一直疾馳到姚江邊,再拿起望遠鏡細看,心里不由嘀咕,已經有七八百官軍出營了……要不干脆吃掉?
徐海能看得見,營地里的錢淵自然也看得見。
“好像是徐海?”戚繼美這次沒有親自上陣,而是讓楊文掌總,“算是誘過來了?”
錢淵放下望遠鏡,搖頭道:“不過是小把戲而已,聊勝于無,開始吧。”
彭峰轉身傳令,身后山丘上,豎起一面紅旗,再往東的峰頂,又豎起一面紅旗。
楊文那邊已經和倭寇接戰,側翼的鳥銃不停放槍,惹得百余倭寇沖來,但鳥銃手立即往中路集結,躲入陣列之中,偏偏姚江岸邊大軍不便橫向展開,倭寇也無可奈何。
楊文率四哨出戰,一哨在前,一哨為中軍,左右各一哨,基本上沒有被倭寇側擊的危險,前哨擲出短矛,又有鳥銃相助,倭寇站不住腳連連后退,但飛擲來的斧頭,射來的長箭也造成傷亡。
“放心吧,楊文聰明的很。”戚繼美低聲道:“只是裝模作樣,拖延時間而已。”
“就怕他看到倭寇站不住腳,猛沖猛打……”錢淵細看對岸,徐海麾下主力正在向這側移動,其實這很無所謂,錢淵只是想做到最好,或者說讓傷亡更少。
這時候,拿著望遠鏡一直觀察對岸的鄭若曾突然道:“不對,倭寇后陣亂了。”
胡宗憲搶過望遠鏡仔細看了幾眼,“的確有點亂,這是……”
“大人,援兵到了!”沈明臣吼道:“看!”
眾人順著沈明臣的手向姚江上游看去,恰恰看到被上虞縣城遮擋住的姚江上,五六艘船只正在靠岸,身穿鐵甲的士卒跳下船,手持兵器沖上岸。
“不對,不是援兵。”鄭若曾立即看出了端倪,他轉頭看向了錢淵,這應該是之前埋下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