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嘿嘿笑了笑,指著吳百朋沒喝完的酒盞,“那喝不喝?”
“喝!”吳百朋痛苦的舉杯一飲而盡,錢淵趕緊舀了碗湯遞過去。
淺淺的又倒了杯,吳百朋才說起正事,“福建那邊亂的很,最關鍵的還是無強軍,倭寇橫行數府,肆無忌憚,我有意上書,請調戚元敬南下入閩。”
頓了頓,吳百朋繼續說:“元敬駐扎寧波府年許,多有戰功,聽聞……當年是展才提議?”
“不錯。”錢淵干脆利索的承認,“去年嘉興大戰之后,我尚在京城,傳信南下,胡汝貞調俞大猷駐守嘉興,再調戚元敬移駐寧波府。”
“甚至半年前,前往瀝港和汪直密議之前,我和胡汝貞商定,其中就有不得調戚元敬移駐他處一條。”
半年前的那些破事,吳百朋心里有數,當時浙直總督胡宗憲被錢淵的手段逼到死角處,不得不乖乖的被敲竹杠,除了這一條之外,還有銀子、萬余民夫、寧波知府、同知等官職。
“展才,戚元敬南下……”吳百朋低聲道:“對鎮海可有影響?”
“當然有。”錢淵點點頭,但立即搖頭道:“盡快上書,無需和總督府那邊打招呼,直接上書朝中,請調戚繼光入閩平倭。”
“那寧波府?”
“兩浙除卻惟錫兄外,論文武雙全,為首者譚子理。”錢淵笑道:“有他在,臺州當無恙,可調寧紹臺參將盧斌北上駐扎寧波府。”
吳百朋想了想才點頭贊同,“除卻盧斌,還有侯繼高、戚繼美、楊文,倒是不缺人。”
“好了,不說這些了。”錢淵舉杯道:“祝惟錫兄此次入閩,一帆風順,大殺四方,日后京城重聚……”
吳百朋無奈舉杯,“日后在隨園重聚,只盼展才能真的釀出好酒。”
錢淵微微一笑,閉著眼睛咬著牙張開嘴一飲而盡。
這句話自然是有玄機的,京城重聚不意味著隨園重聚,這是吳百朋第一次在錢淵面前有此明示。
從今天開始,隨園將會多出一位名留青史的名臣。
而錢淵的身邊,將會多出一個幫手,并不僅僅因意氣相投而結交的好友。
淅淅瀝瀝的小雨一夜未停,第二日清晨雨勢反而大了起來,但吳百朋并沒有遲緩,在錢淵和諸多佐官的送行中登船而去。
距離杭州不遠處的嘉興府石塘灣,一艘官船正急速南下。
“東翁,昨夜傳來消息。”黃師爺揚著手中的信紙,“吳惟錫今晨離杭,東翁可徑直入駐巡撫衙門。”
干瘦的趙貞吉點點頭,接過熱毛巾用力搓了搓臉,“兩浙倭患漸息,福建倭患再起,吳惟錫文武雙全,調任福建巡撫正合適。”
黃師爺雖然跟著趙貞吉時日不長,但也聽得懂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吳百朋去福建很合適,而趙貞吉覺得自己上任浙江巡撫也很合適……兩浙倭患漸息,正需要休養生息,正需要趙貞吉這樣的文臣。
但實際上,還有另一層含義。
兩浙倭患漸息,浙直總督胡宗憲提編數省是不是可以撤銷,手掌數省軍權是不是可以撤銷,截留兩淮鹽稅還有沒有必要?
說的直接一點,浙直總督胡宗憲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