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以青詞獨寵,但畢竟資歷淺,這條幸進之路被他截斷,但其他人熬了好些年也漸漸出了頭。
書閣里除了徐渭還有李春芳、袁煒、郭樸三人,嚴訥去年初就出任禮部侍郎,如今轉吏部侍郎。
其實李春芳、袁煒也都已經出任他職了,前者去年八月任太常寺少卿,后者去年末因日食事被提為禮部右侍郎。
但這兩人仍然在西苑輪值,雖然青詞寫不過徐渭,但寫不寫是態度問題,不同于徐渭,他們倆在朝中是沒有根基的。
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沒有根基的后果是,歷史上的袁煒入閣很快就被徐階趕走,李春芳在徐階手下下忍氣吞聲做了幾年應聲蟲,后來登上首輔卻要聽命于群輔的高拱,沒幾年也很快滾蛋。
郭樸是最倒霉的那個,詞臣中他是資歷最深的那個,嘉靖十四年進士,錢錚的同年,現在還在熬著。
看到徐渭進來,李春芳和郭樸都默不作聲,他們也不是沒使過手段,可惜沒什么效果,而袁煒橫眉豎目,怒斥徐渭。
“聽聞前太醫院李時珍杏林妙手,如今足跡遍布天下效仿神農,唯隨園能尋其蹤跡。”袁煒高聲道:“不知隨園昨日收何等重禮?”
歐陽氏病危,嚴府欲尋李時珍,此事也不知道怎么傳出去,如今鬧得滿城都知。
“關你鳥事。”徐渭反口嘲諷道:“待會兒徐某帶話給嚴東樓,袁懋中斥隨園多事,尋訪李時珍之事隨園不再插手。”
袁煒被這話堵得面色鐵青胸口發悶,這話一出,不論嚴世蕃怎么想,就算表明態度,或向隨園示好,都可能直接堵門把自己揍一頓。
徐渭也有點莫名其妙,這貨怎么今天主動挑釁……這兩年吃的虧還不夠多?
呃,錢淵送入京的信里沒說,但袁煒的弟弟、侄兒都寫信來了,咱慈溪袁家被他錢展才羞辱得……禮都扔到大街上了!
袁煒心情不好,距離不遠的直廬里,徐階心情更不好,大大咧咧坐在上位的嚴世蕃是雞蛋里挑骨頭,每封奏折都要挑些毛病,然后指桑罵槐……說白了就是來找茬的。
饒是徐階臉皮厚也有點撐不住了,畢竟嚴嵩那是弘治年間進士,老前輩了,而面前這貨身上連功名都沒有。
不急,不急,等你老娘死了,等你歸鄉守孝,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子……
徐階拿起下一本奏折,“遼東巡撫候汝諒上書,遼左濱海,水陸艱阻,未有如今慘狀,臣于去歲秋收后奉命巡撫,見村里無炊煙,野多暴骨,蕭條慘楚,目不可忍視,母棄生兒,父食死子,父老相傳,咸謂百年未有之災……”
“去年已然調了糧米過去,還在那叫苦?”嚴世蕃嗤笑道:“說起來還是鎮海錢展才幫的忙,徐閣老收的好孫女婿。”
徐階的臉有點僵,當日怎么就鬼迷心竅收了這么個孫女婿,早知道把孫女溺死算了……
對面的嚴世蕃眼神頗為玩味,悠悠道:“嚴某自視甚高,能與之比肩者,錢展才是一個,對了,紅薯之事已然確鑿無疑……徐閣老好好想想,給汪五峰封個什么爵位!”
徐階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雙目如古井無波,但心里卻在嘆息,可惜了,去年趙貞吉兵行險著未果,汪直有忌憚之心,拒絕了自己的招攬。
呃,真的不可能成功,汪直可是最信任身邊謀士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