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嘴角也流露出笑意,斜眼瞥了過來,“留點情面吧,畢竟是文孚的老師。”
一頭霧水的徐渭回到隨園,沒有去找錢錚、孫鑨來詳談,而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書房里細細思量。
這件事應該是機緣巧合,但絕不會是憑空而起,徐渭首先下了這個結論。
原因很簡單,在嘉靖帝心里,分宜、華亭相爭是權力制衡的產物,李默是一枚可能用得上的棋子,但李默不是必須要用的棋子。
嘉靖帝很清楚嚴嵩一手遮天,權傾朝野,一旦敗落,徐階上位,必須有所制衡。
在嘉靖帝看來,內閣尚有呂本,禮部尚書吳山、南京禮部尚書孫升都是有資格入閣的,制衡徐階的棋子并不一定非要是李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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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渭很清楚,錢淵更是心知肚明,欲制衡徐階,非李默不可。
并不是說其他人肯定會順從徐階,而是李默必定會炮轟徐階……當年就是徐階配合嚴嵩背后一槍讓他下臺,背叛的盟友從來都比敵人更加可惡。
徐渭長長嘆了口氣,京中局勢越來越復雜了,就在今日,科道言官上書彈劾刑部侍郎董份斷獄不明,回過頭徐階的同年,也是嘉靖二年進士的左都御史周延被下屬的彈劾弄得狼狽不堪。
李默是錢淵的唯一人選,徐渭只知道這一點,但并不知道太多……至少他不知道錢淵為什么一直在等待。
長時間的默默思索,屋內已是一片黑暗,徐渭又想起林烴,錢淵到底是機緣巧合選中了他,還是有意為之呢?
李默在朝中的舊部基本都被打散了,能拿得出手的也不過禮部侍郎林庭機一人,是不是太巧了?
外間的嘈雜聲越來越響,冼烔突然闖進來,“文長兄,明日進場,今夜設宴踐行,子柳兄、充庵兄、與成都到了,就等你了。”
三年一度的會試又來了,徐渭打點精神,將煩心事拋之腦后,先出門迎客。
與三年前不同,這次隨園里應試舉人不多,只有三人,其中還有兩個是舊人,潘允端當年就混跡隨園,他也是上一科隨園士子唯一沒中進士的。
另一人是包檉芳,嘉興府崇德縣長水鎮人,嘉靖三十五年錢淵急趨嘉興,力挽狂瀾,第一戰就是長水鎮大捷,得包檉芳之助迅速南下回師桐鄉。
最后一人是陸樹聲的弟弟陸樹德,因為是錢家姻親,又是錢淵發小,自嘉靖三十六年入京后,常常出入隨園,還向徐渭學畫。
“今晚設宴,為三位踐行。”孫鑨起身笑道:“與成不過一試,子柳制藝精絕,理應上榜,只有充庵……”
說到這,席間已是哄然大笑,潘允端擼起袖子氣道:“展才更甚之,而且還同是春秋房……”
冼烔笑得直打跌,“展才兄當年可沒你那么過分!”
陸樹德聽得稀里糊涂,一旁的包檉芳笑著解釋,三年前會試,除卻錢淵毆打蘭州士子鄒應龍之外,最引人關注的就是潘允端扛著火鍋進場。
嘖嘖,點著碳火,帶著各式菜肉,連醬料、辣椒都備好了,坐在號房里邊烤火邊吃火鍋……據說落榜后,其父潘恩狠狠抽了兒子一頓。
丟人現眼啊!
是,人家錢展才也帶了鐵鍋進去,但人家中了進士,還選庶吉士入翰林院,你呢?!
人家會試出來枯槁不成人形,你倒是胖了一圈!
這兩年潘恩致仕歸鄉,潘允端幾次來信隨園好友,說暗無天日,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