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哭笑不得,錢銳面無表情……好吧,必須承認自己這個幼子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祖父鶴灘公雖然尖酸刻薄,但真的算不上睚眥必報!
錢宅門口川流不息,多有當地大戶、世族提前來送行,錢淵已然放出風聲,離浙之日,無需相送。
前院忙的不亦樂乎,這段日子難得冒頭的王義正指揮人手,畢竟近百護衛隨少爺入京,需要收拾的東西太多了,還有不少兵器需要放在專門打制的木柜暗格中。
后院倒是不慌不忙,因為此番上京的只有錢淵、小七夫妻兩人,雖然林庭機妻子葉氏已然入京,來信邀譚氏入京一聚,但信中絲毫未提及兒女婚事,譚氏猶豫許久,決定暫不入京。
其實就算譚氏入京,也不過送女兒出嫁,并不會長留京中……相比較而言,如今的她更憐惜長子長媳。
“別板著臉了。”錢淵笑嘻嘻的逗著小妹,“哥哥即將遠行,這么難受?”
小七沒好氣的瞪了眼丈夫,碰到你這種哥哥,真是前世不修。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什么。”錢淵摸了摸妹妹頭上的發髻,小聲說:“葉氏來信,雖未提及,但顯然有意聯姻。”
小妹眼睛一亮,都沒去管被弄歪了的發髻,一把抓住哥哥的胳膊,雖然沒說出口,但表情顯然在問,為什么?
“閩縣林氏如今出仕者三人,除卻貞耀,即其父禮部侍郎林庭機,其兄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林燫。”錢淵緩緩解釋道:“前吏部尚書李默與為兄不合,而其是林庭機的舉主,這還是小事……”
“如今朝中風起云涌,嚴黨將敗,徐黨洶洶,李默欲起復,而高新鄭舉林燫入裕王府……”
錢淵低頭看了眼聽得懵懵懂懂的妹妹,笑道:“林氏被卷入政爭,此時不宜提起聯姻之事,但此番為兄入京,林氏當會一敘。”
“還沒聽懂?”
錢淵沒有再解釋,其實這事兒基本已經定下來了,林燫入裕王府搶了諸大綬、潘晟的位置,那么,只能是非友即敵,如若為敵,葉氏就不會來這封信。
這時候,外間傳來呼聲,一個丫鬟領著王義疾步過來。
“少爺,京中來信。”
錢淵蹙眉接過王義遞來的兩封信,先拆開一封看了幾眼,隨即遞給了王義,“留點神,若無把握,不要輕舉妄動。”
王義沉默點頭,一字一字看完,將信紙捏成紙團塞進嘴里,咽下去才躬身退下。
片刻后,錢淵坐在后屋,笑著對父親錢銳說:“京中已然大變,此番嚴黨受損頗重,但徐華亭也沒得太多的好處。”
錢銳迅速瀏覽一遍,”白啟常何人?“
“嘉靖二十九年二甲進士,光祿寺卿,嚴東樓心腹,看來這次科場舞弊案……這口鍋是扣在他頭上了。”錢淵點頭道:“嚴世蕃被驅逐出京,回鄉守孝,白啟常罷官充軍發配瓊州。”
“最慘的是董份,此人是嚴黨中最可能在數年內入閣的人選,罷刑部侍郎,只留翰林學士虛職閑住,再無望入閣。”
錢銳輕聲念道:“吏部天官吳鵬勒令致仕,文淵閣大學士呂余姚署理吏部。”
“呂本其人大體不涉黨爭,但三年前李時言下獄,京察未畢,陛下就是令呂本署理吏部行京察,結果嚴黨大勝,徐黨大敗。“錢淵笑道:“華亭只怕大失所望。”
“呂余姚……”
“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刑部右侍郎楊大章,昏庸貪鄙,迷戀權位,收錢判案。”錢淵隨口道:“其即呂余姚業師。”
錢銳眼神復雜的看了眼兒子,這般事打聽的清清楚楚,此番入京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但不管好壞,只怕很長很長時間再也無法相見,錢銳心中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