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元年二月,浙江省處州府、金華府、臺州府頻頻匪患,盜匪出沒山林襲擾村民,又有海盜自海上來,襲殺漁民,以至于船毀人亡。
臺州知府方逢時、金華同知、處州推官均上書巡撫衙門,浙江巡撫侯汝諒、浙江巡按王本固合議,命浙江總兵董一奎率諸軍進剿。
董一奎言東南諸軍皆為精銳,不弱邊軍,調浙西參將戚繼美進剿處州盜匪,紹臺金參將侯繼高剿殺金華府盜匪,游擊將軍張一山南下臺州擊沿海倭寇海盜。
二月二十三日,王本固、董一奎乘坐的官船順流而下,一路往鎮海進發,并從杭州府、紹興府抽調邊軍數百,浙東參將董一元再率千余大軍尾隨其后。
就在這一日,已經在鎮海四年多的寧波臨時知府衙門的后院中,向來穩重,從不背后言語傷人的唐順之戟指大罵。
唐順之是何等人物?
早在三十年前就名揚天下,潛心學問十余年,又開海禁通商立下大功,雖然為人嚴謹,不茍言笑,但向來嚴于律己,背后言語傷人這等事……唐順之還是第一次干。
能讓唐順之如此不顧臉面的,除了當年逼他出山的錢淵還能有誰呢?
“穩坐京中,高官厚祿,輕搖羽扇,坐看東南危局,難道他錢展才忘了當年東南沿海水深火熱?”唐順之越罵越來氣,“如此弄險,若事有不協,滿盤皆輸!”
“難道他錢展才不知道董一奎匯同大戶走私出海販貨?”
“難道他錢展才忘了當年趙大洲欲捕殺汪直而亂浙江一省?”
臉上一片潮濕的鄭若曾不敢去擦拭,順著唐順之的話也罵了幾句,才小心翼翼道:“通商稅銀于朝中頗有大用,這番……王子民應不會效仿趙大洲吧?”
唐順之冷笑道:“鬧出點事還不容易,如若搜捕汪直下獄,沿海便是一片大亂,說不定倭患再起,他錢展才敢冒這個險嗎?”
話趕話沒好話,鄭若曾不吭聲了。
唐順之突然一怔,“張三率軍去了臺州府……有海盜來襲……”
“鄭開陽,是不是錢展才指使?!”
“絕不是!”鄭若曾硬著頭皮否認,“荊川公理應知曉,錢龍泉有赤子之心。”
唐順之瞇著眼盯著鄭若曾,好久之后才冷然道:“若被老夫查出一點半點兒和他錢展才有關,休怪老夫不見舊日情面!”
“請荊川公詳查。”鄭若曾悄悄咽了口唾沫,“但此番危局,還請荊川公襄助。”
唐順之和鄭若曾也算有交情,今天卻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還用老夫襄助?”
“他錢展才不都安排好了嗎?”
“雖遠在萬里之外,但卻有你鄭開陽替他籌劃!”
冷言冷語幾句后,唐順之又來了火氣,“當年崇德城內初見,便知此人喜以錢財御人,又慣劍走偏鋒!”
“當年東南擊倭,幾度弄險,后侯濤山搜捕海商,更是弄險,一個不好身死事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