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聽了這話登時樂不可支,“高師傅才不會,要說也是當面說。”
錢淵聳聳肩,這倒是實話,高拱那性子就算罵人也是當著面罵。
“隨園真有意寧波知府?”
“如若陛下許,臣就去搶;如若陛下不許,臣就不搶。”錢淵無所謂的說:“若不論鄉梓,陳登之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通商事賬目都是新式賬目,都不太用算盤,用的是簡化數字,京中除了隨園,只有戶部官員懂。”
“而陳登之又曾南下在鎮海盤桓,對通商事了若指掌,更兼兩袖清風,從無貪瀆。”
頓了頓,錢淵話鋒一轉,“但若將鄉梓考慮進去,陳登之也的確不太合適。”
“本就是寧波府隔壁的余姚縣人,而且余姚陳家是當地大戶,其父陳即卿是正德年間進士,官至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陳家也參與海貿,每半年都有船隊出海販貨。”
對錢淵的坦然直言,隆慶帝顯然很滿意,隨口道:“說起來,任寧波知府,還真需精挑細選……”
“那是,天下第一知府嘛。”錢淵試探道:“陛下看……”
“不得在鄉梓出仕,這是吏部明規,再說了又不是戰事。”隆慶帝懶洋洋手撐著床榻起身,“算了,給展才這個面子。”
錢淵一時手足無措,沒想到隆慶帝這么給面子……經過去年那些事,他已經不會將這位懷柔帝王視為小白兔,也是有些心機有些手段的,難道還允許隨園繼續在明面上掌控通商事?
隆慶帝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踱了幾步,狡黠笑道:“但能不能過內閣那一關,就要看展才自己的本事了。”
錢淵像個被戳了個洞的皮球似的癟了下去,“陛下……這是拿臣耍笑呢。”
開玩笑,現在內閣高拱、徐階都視隨園為敵,陳有年怎么可能能過這一關。
“朕拿你耍笑?”
錢淵歪著頭看向別處,顯然不服氣。
隆慶帝笑罵了聲,“展才這是持寵而嬌啊!”
這詞兒用的……錢淵也是無語。
隆慶帝猶豫片刻后道:“陳伴,明日讓吏部推三人入內閣,閣臣合議票擬。”
“遵皇爺命。”
“展才?”
“多謝陛下。”錢淵無精打采的謝恩。
“好了,事都說完了,再來試試上次你說的……五子棋。”隆慶帝興致勃勃的指著棋盤,“朕這些天可是專門琢磨過的。”
等錢淵連續贏了十五盤五子棋出了西苑,兩個時辰內,相關的信息已經在六部六科傳開了。
選寧波知府,必精挑細選,要有任事之能,要兩袖清風,要精通新式賬目……
直廬內的高拱一點都不避諱的拉著親自來傳命的陳洪,“可是錢淵覲見?”
“呃……”陳洪苦著臉,“陛下在書閣里尋到一本棋譜……”
“倒是個會媚上的!”高拱叱罵道:“陛下當勵精圖治,何能日日與臣子嬉戲!”
陳洪腳步微移,眼角余光瞄了眼默不作聲的徐階,高拱冷哼一聲大步往外走去。
出了屋,高拱就停下腳步,“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