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汝諒畢竟入浙快兩年了,雖然長期被浙江官場排斥,但也不缺少打探消息的渠道和人手。
在得知靖海伯逃竄出海后,侯汝諒大為惱火,他沒想到王本固為幾個月前受辱會干出這等事,他和臺州知府方逢時同為徐階門下,關系不遠不近,所以相對來說走的比較近,大略知曉太平縣之事,只是不知道譚七指而已。
眼看著一團亂麻,侯汝諒剛開始還打定了注意不摻和,現在摻和進去,萬一敗了那是一身的屎,就算勝了……如果牽連到隨園還好,如果不能,錢淵那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
當時的侯汝諒還不知道,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的時候,王本固、董一奎已經下定決心把事鬧大,將復叛的帽子死死扣在靖海伯汪直的頭上。
但很快侯汝諒得知,王本固沒有調近在象山的兩浙水師,而是秘調吳淞水師南下……這讓侯汝諒坐不住了。
侯汝諒心心念著的都是海運,戰事一起,海運再無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侯汝諒發出公文,調葛浩北上,駐守象山島北側、定海后所沿岸,自己親赴寧波鎮海。
一直到坐在府衙側廳里,對著浙江巡按王本固、寧波知府胡應嘉、浙江總兵董一奎的時候,侯汝諒還寄希望于不起戰事,不使商路斷絕。
“只要剿滅汪直,倭寇群龍無首,當秋風掃落葉……如此大功,中丞要抬手放過?”
面對王本固的誘惑,侯汝諒冷笑道:“子民有必勝把握?”
王本固大笑道:“通商四年,汪直雖為海商頭目,麾下勢眾,但齒爪已鈍……”
侯汝諒瞥了眼坐在下面的董一奎,毫不客氣的說:“戚元敬北上薊門,俞志輔南下廣東,留在兩浙的當年將校……有幾人能為子民所用?”
“若是戰敗,子民可想過身后事?”
這幾句話讓董一奎面色鐵青,王本固臉色也不太好看,這是侯汝諒赤裸裸的看不起這兩人能籠絡將官,能打勝戰。
“岳浦河、魯鵬之流當年不過把總,湯克寬暮氣沉沉,其余的都是北地南調,難免水土不服,難道只靠盧斌一人?”
“更何況盧斌為吳淞總兵,子民倒是有膽子調其南下入浙!”
侯汝諒費解的問:“子民不調兩浙水師……侯某尚能體諒,但為何要調吳淞水師南下?”
其實為什么不調兩浙水師,關鍵不在于葛浩是譚綸的舊部,是錢淵的親信,而在于侯汝諒、王本固之間的爭功之舉。
但侯汝諒的確很難理解為什么王本固會調盧斌南下,這說的小點是沒將浙江巡撫放在眼里,說的大點要犯朝中忌諱。
胡應嘉咳嗽兩聲,“六月一日,汪直逃竄至舟山,子民兄上書朝中……但五月二十八日,彈劾靖海伯復叛的奏折已入京。”
剛才還滿臉不屑的侯汝諒呆若木雞,在長時間的沉默后,咬著牙盯著王本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