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處院子里,門口兩個年輕人陪著一位老奶奶,應該就是此行的目的,作為衛生員參與過北棒戰爭的孫吉香老奶奶。
“孫奶奶您好。”李謙快步走過去。
已經八十歲的孫奶奶看起來很有精神,看到這么多人沒有一點被打擾的意思,反而顯得更加高興了,一邊招呼李謙他們,一邊也不用人扶,慢慢地走進了屋里,“你們好,你們好,快進來屋里坐。”
李謙跟在孫奶奶身后走進了這棟獨院的小房子,進到客廳,老奶奶從桌上拿出了幾本大相冊、一盒勛章,顫顫巍巍地遞到李謙手上,又要轉身去倒水。
那兩個一開始跟在孫奶奶身邊的年輕人,才連忙去倒水去了。
在沙發上坐好,孫奶奶問向李謙,“小伙子,他們說你是拍電影的?”
“孫奶奶,我拍的是愛情電影,因為會有一些北棒戰場上衛生員的情節,所以向聽您講講那時候的事。”李謙看著孫奶奶如實說道,一邊翻開厚厚的相冊,偶爾低頭看一眼。
“咔擦!”
旁邊電視臺的攝影師在李謙頭上對著相冊拍了個照,又“咔擦”一聲,在側面拍了一張。
李謙眉頭一皺,聽著孫奶奶說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輕輕地在桌上放下,磕出一聲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響聲。
攝影師看了眼臺長,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而孫奶奶聽李謙說起當年的事,原本眉眼里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哀愁。
“我記得是49年5月吧,當時我16歲,帶著妹妹報名入伍,當時問我們要到文工團,還是要當護士,我和妹妹都說當護士。”
跟著李謙一起來的齊玉昆在筆記本上記著筆記,電視臺的那個記者,也在紀錄著什么,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聽著孫奶奶輕聲慢語地講述著當年的往事。
“后來我和妹妹被分到了XX軍XX師師醫療隊,參加了學習、訓練,50年10月,突然接到命令,跟著部隊出發,坐火車到了東北,一人給發了一件棉衣,讓我們訓練背傷員、綁繃帶,后來有一天天還沒亮,又搭火車過了鴨綠江,進入北棒。
剛到的時候,正好碰上敵人的飛機狂轟濫炸,我們躲在山上一棵蘋果樹下,一呆就是5天,當時部隊里的同志年齡小的都回國,我和妹妹也被勸回,可是我們還是留下來了。
到了北棒之后,天氣開始變冷了,在山上沒辦法過夜,那時候都冷得不行了,班長一看,就趕緊找了一些樹葉蓋在我們身上。”
孫奶奶嘆了口氣,眉眼低垂,“但還是很冷啊,又冷又餓,有的時候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身上背的干糧也不能吃,那是給傷員吃的。”
說著,孫奶奶翻開李謙手里的相冊,翻到一張泛黃的紙片。
那是新華社關于前線的報道,雖然年代久遠,不過李謙還是看得清楚,其中寫道:“某部的女看護孫吉香姊妹兩人,背了30多斤重的裝備,在零下30多度的寒夜里與戰士們一道行軍前進。部隊翻越一座50多里路的高山,大雪沒過膝蓋,鞋和腳被凍得結在一起,但她們始終跟著部隊,到達了目的地,而且又立即開始工作。”
“每個人都不洗澡,身上都是虱子,往腋窩隨手一抓就是一把。”孫奶奶繼續述說著,“女兵更不好過,每次來例假的時候,只能從棉衣里面抽出一點棉花包著樹葉,拿來用用。”
李謙愣住了,他想象過戰爭時的艱苦,負重、雪地急行軍、不吃飯,這些他都想過,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女兵在那個環境,所面臨的問題。
一般在工廠里,人們都會說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
可是戰場上,女人絲毫不比男人好多少。
奮筆疾書的齊玉昆,也突然停住了,過了兩秒鐘,攥緊了筆的右手,又繼續書寫著,那一段過去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