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之中仿佛隱有聲音:“你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嗎?”
“我叫狗……哦,饕餮。”
黑霧:“……”
狗子咧嘴一笑:“叫什么重要嗎?饕餮不過是生靈賦予之名,我愛叫什么叫什么。”
“當狗也很愿意?這不像你我。”黑霧聲音倒也不是鄙視,無悲無喜。
它是神性,最根本的法則而已,只問最本質的東西。丟不丟人和它有什么關系,它不司職虛榮或驕傲。
“比被鎮在碑中八萬多年的好點。別啰嗦了,和我融回來,我帶你吃香喝辣。”
黑霧鬼臉滴下了一滴饞涎。
狗子一起咧嘴:“封印太久了吧,你不知道現在人間的美食已經發展到了什么程度,太好吃了我跟你說,萬道仙宮還有個叫吃宗的流派,專門研究這,給個神仙都不換。吶,你餓不餓,我給你帶了個包子……”
黑霧滴答滴答。它吃不了,它只是個神性擬態,不具備吃的能力。
狗子伸出小短手,勾了勾指頭。
黑霧沒動。
狗子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已經不由自主了對不對,其實現在你屬于梼杌,是梼杌身兼萬千神性的其中一條。只因為是我來了,所以我見到的是你,別人見到的就是別的。”
黑霧道:“倒也未必屬于梼杌,只是屬于封神之碑。梼杌最多算是被煉成了碑靈而已。”
狗子道:“所以我要打敗你,然后去封神之碑研究一下怎么推倒它?”
黑霧神色有了點猙獰:“也可以是我融了你……你居然有肉身,真是奇怪……”
狗子偏頭:“有了肉身,你就可以掙脫封神之碑的束縛?我怎么覺得不靠譜呢?你是法則具現,又不是靈魂。”
黑霧越發猙獰:“天知道呢,能吃就吃,說不定就有用呢!”
狗子捂臉:“這就是我嗎,這不是個弱智嗎?”
黑霧:“……”
“說來也對,單一法則到極致化,本來也就是弱智,思維是單向且極端的。我那時候強行要吃彼岸花,明知道吃了也不一定有用,可還是想吃,就是如此。”狗子幽幽道:“但一旦不極端,且思維多元起來,那又不算是法則具現了,這個矛盾……唉。”
“彼岸花?”黑霧敏銳地捕捉到了最關鍵的字眼。
“是啊。”狗子摸出了一朵花。
“嗷嗚!”黑霧俯沖而下,直奔彼岸花。
“嗷嗚!”趁黑霧吞花,狗子悍然吞霧。
氣氛一時安靜。
狗子的身軀鼓脹起來,又縮小,又鼓脹,又縮小,像個隨時要炸的氣球一樣。
對話轉移到了識海之中。
“你……你身上帶著彼岸花,居然能控制住不吃?”黑霧非常驚奇:“這還是你我嗎?不不,這不是饕餮,不可能是饕餮。”
“你剛才都說了,當狗都可以的,也不怎么像你我啊。”狗子幽幽道:“我也不知道我還算不算饕餮。”
“可你為什么會變得這樣?”黑霧無法理解:“難道只因為有了個建木之實凝聚的身軀?”
狗子想了半天:“狗子之弊,弊在賂秦。”
“?”
“哦不是,是秦賂我,不管建木之實還是這花,都是他隨便給我的。”
“……然而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么你可以控制住自己吃花的**,能拿來誘我。”
狗子眼里有了點難得睿智的思索:“你說,如果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司職,那還叫神嗎?”
黑霧怔了一怔。
“真正的超脫彼岸,無處不在的神,不是直觀地具現或呼應一個法則……而是能夠掌控它。”狗子低聲自語:“那才是彼岸。”
鼓脹的身軀慢慢恢復平息,再也不動。
秦弈清晰地感受到狗子的氣息發生了變化。
開始有點縹緲和……威嚴?
“咔嚓……”遠在西涼邊城,饕餮祭壇忽然崩塌,里面封印的那一縷饕餮分魂縹緲登天,融入身軀,消失不見。
真正的饕餮,似乎即將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