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那中年男人說了句后,又沉默下來。
院子里,愈加顯得安靜。
電話這頭,廉歌聽著,看了眼這中年男人,也沒多說什么,只是靜靜等待著。
“……廉大師,我們村子啊,叫曲河村,除了村子里多數人都姓曲啊,村子里還有條大河,就叫曲河。”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再彎著腰,對著視頻電話這頭的廉歌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村子的人啊,祖祖輩輩,這么一代一代都是在這條河旁邊生活,沿著河邊修路,沿著河邊修房子,我們村子啊,就是沿著這條河修起來的,到現在啊,都是這樣……在河邊洗衣裳,拿著河里的水去灌莊稼,給地里過水,以前沒壓水井沒抽水井的時候,還直接從河里挑水喝……以前的先人還在那河邊修了個小河神廟,時不時啊,都還有村里人去敬香,過路的時候啊進去作個揖……”
說著話,中年男人微微抬了抬頭,再沉默了下,
“……但是這會兒啊……村里啊,莫說是在河邊上洗衣裳,就是實在沒法子,要從那河邊上過啊,都是隔著遠遠的……那河里啊……鬧水鬼……”
再緩緩低下頭,中年男人眼里流露出些恐懼,似乎看到了什么,渾身微微顫抖了下。
中年男人旁,聽著中年男的話,廉二叔和太叔公站在一旁,沒多說話,
那穿著繡花棉襖的老太太,眼眶愈加有些紅,而那年輕人,站在畫面邊緣,依舊低著頭,沉默著。
看了眼視頻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老太太,和那年輕人,廉歌聽著,也沒多說。
電話那頭,愈加安靜下來。
……
“……那會兒啊,是兩個多月前,還是秋天的時候……那幾天啊,下秋雨下個不停,一天到晚天都是黑壓壓的……那天啊,天快黑那會兒,雨好不容易停了,雖然那路上到處都還濕漉漉的啊,但村里人也都把門打開了,要么就忙活著晚飯啊,要么就掃著院子里積得葉子啊,泥,一些小孩啊也好不容易等到雨停了,跑到外邊玩……我呢,也在院子里掃著院子,想著等到第二天要是不下雨,就把屋里的谷子拿出來曬曬,免得生霉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再繼續出聲說著,眼神望著身前,有些失神,似乎回應著,
“……就在這時候啊,村里一個小娃娃,隔著我屋里沒多遠,村里人另一戶人家的小孩,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啊,哭著喊著從那村子尾跑了回來……渾身啊,渾身啊都濕透了,還頭發上啊,衣服上啊,還沾著些淤泥,腳上的鞋啊,都已經掉了,一路哭,一路喊……像是嚇到了,喊他爸爸媽媽……一路村里人聽到動靜啊,都從屋子里出來了,我在那院子里掃院子,看到那小娃娃情況不對,就趕緊走了過去,問他怎么了,那小娃娃啊,哭得厲害,也害怕的厲害,渾身啊,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冷,就那顫著,一直說不出話來,只是喊著他爸爸媽媽……旁邊幾戶人家的人也都跑了出來,看著這小娃娃啊,就說這是掉到河里了去吧……我也趕緊問他是怎么了,有沒有摔到哪兒啊……這時候啊,這小娃娃終于能說出話了,一邊哭著,一邊有點抽著,說和他一起去村尾那邊玩的一個小娃娃掉到了河里……我聽到這話啊,就趕緊拼了命往村尾那方向跑,幾個村里人也跟了過來……”
“……等我們跑到那河邊上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動靜了,也看不到那小孩了,只能看到了那下了雨過后那河里,還裹著泥沙,又急又深的水……往著那河面上的河邊那臺階都都已經被淹了一半,那臺階上,還落著把只剩下一半的塑料玩具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