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興復問:“那些本冶打鐵的工匠呢?”
“都被童監礦召入了自家的冶坊。”
華興默然片刻,問道:“可經朝廷報批?”
“節度使府報批過。”
華興心中了然,此必是童冠走了高家疏通了安祿山的路子,要不然戶部、工部絕對不會批準的。他心道:“我之所以想掌控官冶,十成里邊有八成是因為這里有足夠的工匠,可以打造兵器,卻沒料到童冠竟把這里的打鐵作坊給停了!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他這次犯下的是重罪,他家的冶坊早晚要被收為官辦……從這個角度來,我還得感謝他呢!感謝他把官冶分工化了。兩個作坊專職采鐵、鑄鐵,一個作坊專職打鐵,既方便了管理,也提高了效率。”
冶鐵場外似比別處熱,幾十個煉爐下邊都是火焰升騰。
幾百個鐵工、刑徒、附奴,分別守各自負責的煉爐周圍。有推著風囊,滿頭大汗地往爐中鼓風的;有赤著膀子壘起的高臺上,往爐里下料的;有緊張地觀察著火候,掌握開爐時間的。時不時有小吏巡行走過,如見到有偷懶不干活的,立馬上去打罵催促。
華興想道:“兩個冶坊共有刑徒、奴隸兩三千人……我整天琢磨著聚眾自保,雖也招攬到了幾百鄉勇,但比起這里,巫見大巫啊!如果真的能將這掌控在手,不僅能得到數百工匠,并且稍加訓練,就可以拉起一支能戰的部隊啊!唉,以前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問題是就算華興以前就算想到了,其實也沒用。鐵礦雖也歸州縣管,但和地方上的行政機構是兩個不同的系統。要非趁著此次殺掉童冠的機會,也沒可能插手其中。
華興想得入神,腳步不覺慢了下來。
湯隴很有眼色,也放慢了腳步,笑問道:“參軍可是想這煉爐一天能產多少鐵么?”
華興回過神來,看了眼湯隴,心道:“單從業務來講,這人像是個能手。聽他話,似對童冠亦有不滿。我若想將此掌控手中.......”決定地拉攏一下此人,笑問道:“那就請教足下,一天能產鐵幾何?”
“像那種大煉爐,原礦、燃料、人手充足的情況下,一天產鐵兩千余斤。像那種較大的煉爐,一天亦可產鐵三千多斤。”唐代的一斤相當后世的600g,三千余斤就是1.8噸。
華興被唬了一跳,腦筋急轉,急速計算:“這個冶坊里共六十多個煉爐,開工的四十多個,便以四十個計,一天出鐵就是二三十噸。”問湯隴,“童家的那個冶坊一天出鐵多少?”
“和此處差不多。”
兩個冶坊,一天出鐵五六十噸。這要打造成兵器、鎧甲,能打造多少?華興堅定了決心:“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把此處掌控在手!”一邊想,一邊隨口道,“一天出鐵數萬斤,不容易,足下辛苦了。如今童冠觸法身死,官冶暫時全要依賴足下管理,十來天未曾落雨,天氣干燥,冶坊里又整天煙熏火燎,粉塵四飛,足下務必要多注意防疾啊!千萬莫要中暑病倒了。”
湯隴笑道:“多謝參軍愛護!”
華興往外看了看日頭,笑道:“我今來官冶,不為別事,只為來告訴足下,童冠不法被我手刃,那是他的事兒,與官冶無關,還請足下不要多心亂想。繼任的監礦到任前,官冶就全拜托足下了。冶里刺配徒奴眾多,萬不可有事啊。”
“有吾在,官冶必安穩如常。”
“那我就放心了。我還得去童家私冶看看,時辰不早,告辭了!等有了閑暇再來叨擾足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