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興撩起綢布,金光閃眼,定睛一看,是五根金條。
尚凌風道:“明日君將歸城,我欲餞行相送,奈何公案在身,怕是不得有空。先把程儀奉上,望君笑納。”
華興看看金條,再看看尚凌風,心道:“這是何意?”
尚凌風又道:“漆盤太小,盛物有限。此五金之外,另有箱中百金,在下放在了室外走廊,君若不棄,在下就告辭了。”
華興險些笑出聲來。一百零五兩金子,這暗示也太明顯了。他已明,這些金條必是童家之物,尚凌風剛才無緣無故地又提起童家人,想來也只是為此找個引子。他心道:“財帛動人心。不是我一人看上了童家的家產啊!尚凌風也定是想從中撈上一筆,又怕我知童家財貨的底細,故送來了這金條分潤于我。也難怪,童家金山銀海,只要是個人,看到了怕都會心動。”
繼而假意推辭:“這怎么使得!”
尚凌風正色道:“君輕身犯險,為民除害,驅逐郭槐、手刃童冠,淶水數萬百姓因君以安。你就莫要推辭了。”
他起身告辭,不顧華興挽留,帶上候在門外的小吏,大步踏夜色出院。
華興追著送他了一程,轉回院中,果在門外廊上見到了一個箱子。
他也沒打開看,坐回堂上,看著案幾上的幾塊金條發了會兒呆,感嘆地想道:“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富貴不能淫?薛家軍軍紀嚴明...尚且...何況...何況...哈哈,何況庸碌如我者?”又想,“要是這尚凌風知道我已從童家大撈了一筆,又會是何種表情?”猜了會兒,覺得無趣,困意上來,招呼在門外值夜侍衛的親兵,令他把這幾塊金條也裝入了門外廊上的箱中,等明日帶走。
親兵應命,捧了漆盤要走,華興又把他叫住,斟酌了一下,道:“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貪污不是件好事兒,自己司法參軍知法犯法。
華興拖著疲憊的身體想著:我竟然做了回曾國藩。
清代名臣曾國藩,做人處事達到“內圣外王”的境界,內圣者--按著本色做人。持己以正,堅守自己做饒原則,不被外在的誘惑所改變,持守自己的良知和信念,讓自己在內心里成為一個圣賢。所謂外王者,就是“按角色辦事”。每個人在工作中都扮演著不同角色,所以不能有太多棱角,要懂得妥協退讓,這樣才能調動一切能夠幫助你的力量,來幫助你這個角色成就一番事業。
所以他行事堅持八字:外圓內方,外濁內清。所謂外圓內方,就是一方面堅守良知,一方面又和光同塵,必要時可向不合理的現狀妥協。所謂外濁內清,就是一方面堅守清廉,一方面又包容潛規則,必要時愿意“同流合污”。他所求的不是虛名,而是要做大事。堅守內圣外王之道,他終成晚清中興一名臣。
次日一早,諸人起床,洗漱、飯畢,騎馬出了館舍,沿街西行,朝西城門去。
來給華興送行的還有近千百姓,遠遠地跟著,見華興要走了,不知誰起的頭,近千人同聲歌道:“司法參軍,懲奸滅惡,為民除害,是唯青天!!!”
華興聞歌下馬,面向百姓,長揖到底,起身,高聲道:“興今辭矣!父老鄉親請歸。努力加餐飯!”
百姓們拜倒一片:“敬送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