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皇帝抬眼一掃,詢問道:“徐愛卿與劉愛卿為何不在啊?”剛返回的劉良恩聞言說道:“兩位閣老方才遣人遞了奏疏,言是身體不適,今日不來早朝了。”
清平皇帝心中冷笑道:“兩個老狐貍,今日倒是躲了,朕倒要看看你等還能避到什么時候?”想到這里,清平皇帝一揮手,劉良恩會意,高聲喊道:“肅靜!”
群臣的爭論戛然而止,一時間偌大的雁英殿內鴉雀無聲。
“你等身為朝廷命官,竟然如此不顧體面,于朝堂之上如村野之人般爭吵不休,成何體統?!”清平皇帝冷聲道。
關續出列道:“啟稟陛下,老臣有話說。”清平皇帝聞言抬手說道:“關愛卿請講。”關續一躬身,開口道:“并不是所有的議和都是喪權辱國,議和也是一種手段。淇軍即將叩關,而我大溫精兵卻盡在南疆,不靠議和來爭取時間,還能靠什么呢?”
清平皇帝聞言欣然同意道:“關愛卿此言有理,太子年輕氣盛,不知深淺。如今聽了關愛卿的一番高論,定然會支持關閣老的。太子,是不是?”
清平皇帝已然做到了極致,接下來只要太子安沛澤借著這個臺階下來,自然是皆大歡喜,事后清平皇帝還可為太子一派再增加些權柄。
可令清平皇帝沒有想到的事情就此發生了。
太子安沛澤毫不領情,徑直拱手道:“父皇,關閣老此言差矣。議和乃是無能、示弱的表現,如若我大溫主動請求議和,自身便已失了膽氣,故而議和之舉斷不可行!”
眾人聞言,齊齊于心底為太子慨嘆一聲,精明如馮枚者,則是細細地察看起了清平皇帝的臉色。
清平皇帝心中怒火沖天,面上仍是云淡風輕,微笑著看著太子安沛澤,只不過眼底沒有一絲笑意。
“太子,你竟做如此想法?”清平皇帝似笑非笑,斜眼瞥向太子安沛澤。安沛澤聞言點頭道:“不錯。”清平皇帝冷聲道:“傳朕詔令,太子太師阮長天深負朕望,誤導太子,貶為太子太保!”
太子安沛澤還要說些什么,卻聽杜夕猛地咳嗽一聲,便只得跪倒謝恩。清平皇帝望著跪下的太子安沛澤,眼中劃過一絲不滿。
“朕乏了,散朝!”清平皇帝起身道,眾臣齊齊高呼:“恭送陛下!”
殿外。
馮枚困得不行,一頭便扎進了轎子,陸輯命人抬了,往工部衙門行去。
這不過是簡單的報備,馮枚于衙門里空坐了一下午。
東宮。
“本宮就不明白了,為什么父皇總是偏袒那些貪官污吏呢?”安沛澤頭上的玉冠不知何時已然卸下,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他滿面憂愁地問道。
原任太子太師、現任太子太保阮長天聞言長嘆一聲,開口道:“老臣早就勸過殿下,要把胸懷放寬,可殿下咳咳咳……殿下……咳咳咳……”
阮長天劇烈地咳嗽著,太子安沛澤一邊擔憂地上前為他撫背一邊自責地說道:“都是本宮性子太倔,還請太師保重身體。”
隨著阮長天的咳嗽,一絲血跡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流下。“太師!”安沛澤驚呼一聲,急忙就要起身去呼喚太醫。
阮長天一把拉住了安沛澤的袖子,開口道:“老毛病了,不勞殿下費心。”喘了幾口氣,阮長天方才接著說道:“殿下,老臣已然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世間之事都看開了,卻唯獨放不下你。老臣死后,陛下肯定會派遣新人來教導太子。老臣這里有一個推薦名單,殿下務必親自交給陛……咳咳咳……陛下!”
安沛澤垂淚接過名單,自責地說道:“太師!我……我……”阮長天寬慰道:“殿下,且放寬心,老臣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在這段時間里,你一定要學會包容他人。關延明、蘇妙禪自不必說,手下多是貪官,可縱觀朝中各派,連一向支持殿下你的杜長庚也會收取賄賂。有那么一句話,千里做官只為錢,不是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