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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三十六年,多事之秋。
冬月初三,枯木又綻繁花,清平皇帝著人將枯木砍去。
冬月初六,應天永昌門無故自崩,清平皇帝廢“永昌”之稱,改為“延壽”。
冬月十二,白虹貫日,時人多言不祥之兆。
冬月十五,杭州地動,倒塌的房屋不計其數。朝廷急調糧餉賑災不提。
冬月十八,一句“天命不壽”忽然傳唱于街巷間稚童之口。龍顏大怒,株連數百人,盡皆棄市。
冬月廿十,清平皇帝下詔改元,命內閣擬定年號。內閣先后擬了二十余個,卻屢屢被清平皇帝駁回,此事遂擱置了下去。
“馮卿,此事你怎么看?”安沛澤笑著問道。馮枚輕咳了幾聲,道:“如今龍體欠安,自然是想擬用一些有關壽、仙、福的年號。蘇閣老他們屢屢擬上什么匡勤、弘毅,雖是寄托于勤政務實,可確難讓陛下滿意。”
安沛澤笑了笑,道:“前明太祖首創一世一元制,本朝卻并未繼承。代宗在位四十二年,接連使用了昌興、乾弘、嘉正等十七個年號。父皇如今改元,也沒什么稀奇的。”
馮枚點了點頭,道:“此外,明太祖令前明諸帝不封禪、不受尊號、不受祥瑞,除個別君主外,盡數實行。而大溫自開朝以來,這項規定則宛如廢紙一張,多數不被遵行。故而臣請太子殿下擬定年號,上呈陛下。”
安沛澤聞言心中一緊,道:“父皇讓內閣擬定,本宮不好越俎代庖。”馮枚笑了笑,待輕咳幾聲,道:“陛下定然是希望多些臣子助他分憂的,這件事太子殿下不必擔心。”
安沛澤點了點頭,又朝馮枚笑道:“此事還需馮卿助我。”馮枚拱手道:“樂意之至。”說罷,馮枚想了想,于紙上寫下了幾個年號。
“定興、長靖、盛福、嘉隆。”
馮枚念著,將這張紙遞到了安沛澤面前。安沛澤一邊謄抄一邊說道:“馮卿,你擬定的年號,我都羨慕了呢!”馮枚尷尬地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謬贊了。”
安沛澤輕輕地吹了吹墨跡,道:“我這便入宮。”馮枚拱手道:“恭送太子殿下。”待安沛澤走后,馮枚也出了東宮。
“怎么這么累啊?腰酸背疼的。”馮枚雙手撐著腰,自言自語道。
一出宮門,馮枚便上了馬車。“老爺,喝碗姜湯暖暖身子。”湯露捧著碗熱氣騰騰地湯說道。馮枚笑了笑,伸手接過,道:“有勞了。”湯露不好意思地抻了抻自己的袖子,道:“小的不敢。”
馮枚喝了幾口,道:“小湯,你可有兄弟?”湯露聞言一愣,隨即道:“有。”馮枚將姜湯一飲而盡,道:“他在哪里?可以接到府里來。如今朝廷正在尋捐監生,我也想出出力。給他捐個監生,日后也不用在為徭役忙碌了。”
“多謝老爺好意了,家弟正于老家讀書。”湯露笑著答道,可在轉過頭后,湯露的目光中迸發出了一絲不忍。
這個日日服下自己所下毒藥的人,竟還在為自己的家人著想。
湯露長嘆一聲。
“怎么了?”馮枚眉頭一挑,問道。
“哦,回老爺的話,小的只是松了口氣。”湯露恭敬地回道。馮枚點了點頭,道:“到時候你去找盧太醫為我開上幾副安神藥,這幾日總是睡不好。”
湯露躬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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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兒,你怎么進宮來了?”清平皇帝有些驚訝,望著安沛泉開口說道。安沛泉咳嗽了一陣,躬身道:“兒臣聽聞父皇憂心年號之事,恐父皇憂勞傷神,特來進言。”
清平皇帝笑了笑,道:“你說吧,朕聽著。”安沛泉拱手道:“兒臣私下里擬了一些年號,還望父皇圣裁。”
清平皇帝聞言一愣,隨即喜道:“好!好!呈上來!”焦評將奏疏接過,送到了清平皇帝的案前。清平皇帝展開一看,笑道:“永繹?好!泉兒有心了。”
安沛泉躬身道:“此外,兒臣還有一事,望父皇允準。”清平皇帝雙眼一瞇,道:“你說。”安沛泉笑了笑,道:“父皇乃是天下共主,可另上尊號。”
清平皇帝雙眼一亮,道:“尊號?”安沛泉見清平皇帝面上的喜色,便知有戲,又自袖中摸出了一份奏疏,道:“兒臣不才,愿為父皇分憂。這是兒臣擬定的幾個尊號,還請父皇過目。”
清平皇帝點了點頭,仔細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