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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枚坐在轎子中,正閉目養神。
最近他已經見過了不少有意投效的官員,但說句實話,這些人不能都收入門下。鑒于馮枚貪官污吏的惡名,他需要扭轉百姓對他的這種認知。而大量前來投效的官員都是惡名在外,有的甚至比馮枚自己名聲還壞。
馮枚無法接受。
忙碌了幾日,馮枚整理了一份名單。
除去尹師盛幾人外,馮枚又招納了一些“能臣干吏”,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幾個小毛病,“酒”“色”“財”“氣”,每個人都有難過的那一關。
但這是人之常情。
在其中最讓馮枚矚目的,是吏部考功司員外郎柳繁歡。前文說了,吏部考功司是六部中的四大肥差之一,雖然柳繁歡還只是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但在自詡明朝正統的溫朝,不能以官員品級推測他手中掌握的權力。
六科都給事中,區區一個正七品的小官,朝廷里一抓一大把,卻敢于彈劾當朝首輔。位卑權大,都給事中下轄左、右給事中,負責監管六部。
荊黨魁首亓貞初便是禮科都給事中。
一個都察院、一個給事中,都是朝廷的奏疏高產區,御史爭相彈劾,給事中也不閑著。兩方時而聯手,時而互斗。
吏部考功司員外郎柳繁歡是徽州人,他給馮枚留下的印象極好,彬彬有禮、舉止得體,完全符合馮枚的要求。
就在一天前,馮枚召集同黨,定下了下一個計劃:“轉移視線,勸立太子。”安沛澤的長子,也是獨子——安云瑛已經快六個月大了,馮枚準備趁此時機,提議早定東宮的儲君之位。
說起來,六個月的太子確實是有點小,但馮枚目前沒有任何辦法轉移眾人的視線。自己的永繹黨正在逐漸坐大,齊、荊二黨僵持不下,東林黨即將坐收漁翁之利。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這種關乎國本的事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馮枚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具備了一個政客比較重要的品質。
我不好,你也別想好。
俗稱“要爛一起爛”。
永繹黨忙著擴大勢力,卻屢屢遭到齊黨有意無意地敲打,而張居正遲遲不能入祠,原本對自己鼎力相助的荊黨態度也開始曖昧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馮枚怎么能讓東林黨“端坐紫金蓮”?必須拉東林黨下水。但這件事依然具有很大的風險,馮枚考慮得很清楚。
新皇剛剛登基,大臣就迫不及待地上書請立太子,這實在是花樣作死。故而,馮枚絕不能讓自己人犯險。在前來投效的人中,馮枚選擇了一個替罪羊。
此人名叫王琛,與滕言一樣,皆是都察院一名普通的御史。馮枚之所以選他,是因為王琛此人惡名在外,是比自己名聲還差的那個。王琛的戀童癖是人盡皆知的事,馮枚很是接受不了。
王琛已經按照馮枚的交代,上書請立了太子。他歡天喜地,以為做好了此事馮枚便會拉他入伙。其實,馮枚在走出這步棋時,便已經做好了棄子的準備。
正想著,轎子忽然一停。
馮枚眉頭微皺,淡淡問道:“怎么回事?”轎外傳來陸輯的聲音:“老爺,前面有一人被扒光了吊在樹上。”馮枚冷聲道:“應天城乃天子腳下,竟能發生如此惡劣的事情!胡崖被免職真是一點都不冤!”
說著,馮枚下了轎子。
只見一個年輕人扒光了衣服,吊在樹上,不少百姓圍繞在樹旁指指點點。馮枚冷聲道:“你們去把他們轟走。”
百姓們聽聞聲音,不禁回頭來看。
“是馮惡虎!快散了!”
百姓當即一哄而散,各家關門閉戶,好似遇到了妖魔鬼怪。馮枚黑著臉,踱到了樹旁,待看了那人一眼,馮枚失聲叫道:“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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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方應識自昏迷中醒來,除了疼痛以外,并沒有任何感覺。但當他仔細地感受了一番,心中涼了半截。
這個疼痛,來自下體。
內心中掙扎了許久,方應識正要看上一眼,忽聽門聲響起,一位須發皆白的郎中走了進來。“你醒了?”老郎中擔憂地問道。
方應識伸出手,拽住老郎中袖子,顫聲問道:“老……老先生……我究竟是……怎么了?”老郎中嘆息一聲,道:“好孩子,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啊?下了這么重的手。”
“你的胯下……對不起……老夫無能為力……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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