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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枚坐在轎中,哈欠連天。
“老爺,到平錄門了。”陸輯低聲道。馮枚認命地嘆了一聲,起身下轎。待整理了官服,馮枚緩緩向御極門走去。
剛剛穿過平錄門,馮枚身邊便已圍上了人。尹師盛等人齊齊聚在了馮枚身旁,馮枚低聲道:“諸位同僚,今日之事可是都有把握了?”
御史滕言躬身道:“大夫放心,下官已經準備好了。”馮枚拍了拍滕言的肩膀,道:“這是浙黨重返朝堂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
滕言面色激動,道:“多謝大夫信任!”馮枚笑著安撫了滕言幾句,正在此時,馮枚見太傅朱酌微笑著向自己走來了。
“見過太傅。”眾人齊齊躬身行禮道。朱酌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禮。”不得不說,朱酌的笑容比蘇寺生的笑容還具有欺騙性。
如今的蘇寺生已經貴為首輔,臉上的笑容便很少再能見到了。而朱酌掛著的笑容則能暖進人心,仿佛在隆冬臘月喝上了一碗熱粥,滋潤著人的心田。
待永繹黨人緩緩退開,馮枚拱手道:“太傅有何指教?”朱酌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他親切地握著馮枚的手,道:“散秋,聽聞你這幾日忙著和諸位同僚交流感情,真是辛苦你了。”
馮枚聞言不禁看了朱酌一眼。朱酌臉上透著鄰家老爺爺般和藹的笑容,一副把馮枚當成自家人的模樣。“不過是請諸位同僚多多關照罷了。”馮枚笑吟吟地拱著手答道。
朱酌笑了笑,道:“散秋啊,愈王藩地的府邸就要修建完成了,這些日子戶部那邊的收入也有所提升,這都是內閣里諸位閣臣的功勞啊。”馮枚拱著手,笑而不答。
朱酌的這一番詞不達意的話,卻是將兩人間的尷尬話題挑開了。
這幾日來,馮枚與朱酌也算是正式決裂了。今日馮枚一黨的動作正是針對朱酌麾下的東林黨,東林黨雖說退出了朝堂,但在朝中還有不小的勢力。
對上東林黨,永繹黨人心中都有些發虛。
“散秋,你和荊黨的關系怎么樣?”朱酌依然笑著,似有所指地問道。馮枚略一思索,躬身道:“泛泛之交罷了。”朱酌眉頭一跳,點了點頭,贊道:“散秋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老夫佩服。”
正當朱酌與馮枚二人虛偽客套之時,一道聲音傳來:“太傅,這位便是馮大夫吧?”馮枚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頷下蓄著長須、身著官服的中年人微笑著問道。
朱酌眼前一亮,對馮枚道:“散秋,這位是太常寺卿左君泫。”馮枚雙眉一挑,原來此人便是齊黨魁首——左引源。
左引源,字君泫,年三十九。
左引源微笑著望向馮枚,道:“馮大夫當真是年少英才,左某佩服之至。”馮枚遜謝道:“左大人實在是謬贊了,馮某少不更事,還需幾位朝廷股肱多加指點。”
左引源與朱酌相互望了一眼,俱是笑了起來。三人又客套了許久,終于聽到了三聲鐘響:“百官入朝!”
當百官走完了雁英殿前的臺階,進入大殿之時,赫然發現安沛澤已經坐在了龍椅上。以往都是臣等君,這回怎么成了君等臣?
來不及多想,群臣齊齊拜倒,山呼道:“吾皇萬歲!”安沛澤面目陰沉,一言不發,只是淡淡地打量著跪倒的群臣。
群臣皆是有些忐忑,卻無一人敢率先出言。良久,安沛澤方才開口道:“平身。”群臣長出了一口氣,紛紛起身。
可禮畢之后,雁英殿內又陷入了一種尷尬而詭譎的氣氛之中。首輔蘇寺生雙臂垂在身側,正氣定神閑地閉目休息;劉嶂面目冷肅,仿佛在思索著什么;杜夕則緊盯地面,似乎在研究地面是否干凈整潔。
總之,沒有一個人在干正事。
原本應該喊上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焦評也沒了動靜,只是站在一旁保持微笑。安沛澤隨意地靠在龍椅上,抱著雙臂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