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微微一怔:“不是如此嗎?”
“若韓太尉以為如此,只怕你這輩子只能停在這個玉腰帶與節度使上,如郭子儀那般得封郡王就不要想了。”胡寅冷冷做答。“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莫非死的都是將軍?這叫互文!”
韓世忠愕然之余不禁有些慌亂,卻是護住自己的腰帶認真問到:“啥叫互文?”
“就是說,官家認為文臣最起碼要不愛錢,但若能還不怕死,那也是極好的。而武臣,不怕死是最起碼的,想要壓過那些個愛錢的,做個郡王,卻還最好能不愛錢。”胡寅從容做答。
“是這意思嗎?”韓世忠愈發慌亂。
“是。”胡寅繼續嚴肅說道。“韓太尉,有些話,因我原為禁中近臣,不好多言,但現為殿中侍御史,又親眼見你確實有名將之資,卻反而不能不說……你這些日子,是不是因為壽州大捷,因為官家格外高看你一眼,所以有些居功自傲,失之余輕佻了?”
韓世忠張口欲言,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還有,其實今日繳獲,我情知以官家對你的厚愛,十之**要多數屬你,但官家既然當日壽州定下了繳獲歸公,再做統一分配的先例,那今日你若是敢在我胡明仲面前私吞半分繳獲,做半分手腳,待我見到官家,必然有一份正式彈劾!”胡寅越說越嚴厲,到最后,干脆是在警告了。
而這些天肆無忌憚的韓世忠不知為何,居然有些膽寒。
“還有一事……你輕馳來此自輕馳來此,為何御營中軍副都統王德卻剛剛才到外面?”胡寅繼續坐在那里冷冷相詢。“莫不是又有人為爭功,刻意遲緩訊息?你以為元鎮兄不在,就沒有人敢向官家進言了?”
“是我錯了。”韓世忠再也坐不住,竟然直接起身握住了對方雙手,唯獨力氣太大,竟然把人家小胡御史給硬生生從椅子提了起來。“若非胡憲司今日愛護,我險些犯下大錯!還請胡憲司務必教教我,該如何將功補過?”
“這有何妨?”胡寅面色漲紅,趕緊言道。“韓太尉是國家干城,只要主動向官家請罪,這些事情都不是事情……”
韓世忠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放下了人家胡憲司的手。
而就在這時,眼看著已經中斷的當街行刑要繼續進行,下面一個等了半日還沒死的軍官卻是再難忍受,當眾奮力大呼:“韓太尉、胡憲司!兩位務必饒我一命,若今日能活,我他日雖不敢言不愛錢,卻再不敢臨陣惜死了!”
韓世忠心情已變,聞言一時蹙眉:“你是何人?如何敢出此大言?!須知,你既求饒,便是惜死!”
“我叫王權!”此人叩首于地,涕泗橫流。“太尉容稟,在下不是不可死,而是不愿死而無鳴!若今日這般窩囊死在街上,如何能忍?”
韓世忠停了片刻,偷眼去瞅胡寅,見對方并無反應,這才忽然失笑:“如此,且看你將來到底惜命不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