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城中遙見官家龍纛至此,便遣使出城,請降于官家,條件自然是請赦免城中諸將,對此,趙官家沒有為難使者,卻理所當然的拒絕了對方。
翌日,城中冒雨出甲士劫寨,卻為諸將輕易在城下擊潰。
四月十一,天氣暫時放晴,傅慶建議趁著白河暴漲,引水淹城,為官家所拒,但營中卻開始打造器械,甚至有起砲的跡象。
當晚,城中第二次派出使者。
“臣等一時誤入歧途,后悔莫及。”來人被搜檢妥當,押解入帳,依舊是對著端坐于座中的那個年輕人叩首以對。“金人棄臣等為蔽履,臣等也自知無力與官家天兵抗衡,事到如今,只求活命而已……”
“只求活命?”
一陣蛙鳴聲中,正在看著一些從南陽送來札子的趙玖抬起頭,正色相對。“也就是說,只要朕許諾你們一條命,不管是充為苦役,還是貶斥到嶺南,你們都愿意受了?”
“正是此意!”來人不顧地上泥濘,繼續叩首。
“是因為范瓊也沒有支援你們的緣故嗎?”趙玖放下札子,微微一嘆。“何止是金人棄你們為蔽履?連蔽履也棄你們為蔽履……”
“臣等后悔莫及,且當日降于金人,委實多有盲從裹挾。”言至此處,此人微微一頓,方才繼續叩首懇求。“官家,好教官家知道,降金首惡乃是前蔡州巡檢李尚,若官家能恩恕我等其余人活命則個……此人臣等亦可捆縛到城前明正典刑。”
且說,連日下雨,道路泥濘,城中這殘余的萬把降金叛軍固然是被所有人拋棄,根本看不到生路,然而宋軍上下,連著數千民夫,也都早就疲憊不堪,數日前爭先的各部將領,更是心氣全無。
故此,此時聞得此人如此懇切,帳中周圍將領,自王淵以下,皆有意動,便是劉子羽也忍不住去看趙官家姿態。
“不許。”趙玖束手于案后,板著臉看著身前之人,卻是干脆直接。
“官家!”此人悲憤抬頭。“當日情形,誰都以為國家要亡了……”
“亡了嗎?”趙玖冷冷相對。
“便是不說當日,只說眼下,為何范瓊那里都只誅首惡,臣等這里卻連談都不許談?”
“范瓊也沒降金!”
“降金與否有這么重要嗎?”此人憤然起身,卻被兩名甲士死死按住。“若論作為與緣由,我等比范瓊無辜多了……須知當日是趙氏無能,先棄國家!”
“大膽!”王淵一聲呵斥,周圍諸將一起拔刀。
“讓他說。”趙玖不以為意。
“如何不敢說?”此人站起身來,抬頭相對,只見須發皆為泥污所染,卻目眥欲裂。“天下須是你趙氏的,而我等京西子民先為你趙氏所棄,金人兵臨城下,你這個官家又不知在何處,父母子女都身邊,不去降金誰來保全自家親眷周全?”
“你說的極有道理,朕有錯,二圣亦有錯,此戰若真釀成傷亡無數,戰后朕自可下罪己詔,亦可代父兄下罪己詔……而且,朕也知道你們中有人確實委屈,確實無辜。”趙玖平靜答道,儼然早就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但朕就是不愿與降金叛賊談條件!還是那話,你們若來降,便開城束手,然后任朕處置,唯此而已。”
“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