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斷人財路,去人官位,簡直是雙重的殺人父母,所以,官僚士人層面的支持,卻不耽誤東京城內忽然間便暗流涌動,趙玖忽然間便成為了‘苛刻之君’,趙鼎、劉汲成為‘懦弱宰相’,張浚、陳規成為‘冒進小人’……便是呂好問都戴了一頂新帽子,據說是‘居其位不能正君心’。
而事情也終于越演越烈,最終鬧到了眼下這個情形。
不光是有人題歪詩,也不光是伶人自以為得了民間輿論來當面諷諫,便是官僚內部有了動搖的地步,甚至有權貴公開追憶起‘豐亨豫大’時節的‘圣政’來。
事情緣由明明白白的擺在那里,沒必要多說什么,關鍵是如何應對?這也是趙玖今日尋呂好問來的意圖……呂好問家中呂氏,本是除了韓氏外的一等一名門,很有些漢末袁楊那種公族姿態,官僚體系與權貴體系中,都有相當的發言權。
“可否稍加甄別,限制剝奪范圍?”呂好問猶豫了一下,決斷還是再勸一勸。
“不行!”
“那何妨同時梳理靖康中的舊事,對靖康以來有功、用節臣僚予以嘉賞、追贈?”呂好問似乎早料到有此答復,卻是在思索片刻后,提出了一個建議。
“妙!”趙玖這才精神一振,直接拊掌。
“臣冒昧……可不可以分批分次,再將之前數年官吏半俸給盡量補上?”呂好問再做思索,繼續建議。
“不虧是呂相公!”趙玖眉毛一挑,當即應聲。“可還有嗎?”
呂好問苦笑攤手,周遭幾名近臣則面面相覷,各無言語……無他,呂好問的這兩個建議,早就有人給趙官家提出來了,比如說補官員俸祿這件事情,就是立在魚塘邊的起居郎虞允文提出來的,然而趙官家居然在這里拍手稱妙?
也不知道是葫蘆里賣了什么藥?
“朕倒是還有些想法。”趙玖束手而笑。“何妨雙管齊下?”
“官家何意?”呂好問一時不解。
“朕昨日見到有人上書說,蠶桑之禮是皇后專禮,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請立潘貴妃為皇后……”
呂好問微微蹙眉。
“而朕的意思是……”趙玖終于冷笑。“這些人扯到這里,就不免有干涉宮廷的嫌疑了,朕著實憤怒,所以想讓皇城司去,再抓個五六家!以作震懾!”
呂好問聽到這里,情知自己過來是給官家擋槍的,也是有些無力:“官家,須防用威過度!”
“朕沒把這些人當做杜充、劉光世一般處置,又是留婦孺、又是留國債與家具宅邸的,當事人也多少流刑、充軍,還想如何?”
呂好問徹底無奈,只能盡全力提醒:“須有證據確鑿,不可做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