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是說不好或者不行。”許景衡見到趙官家誤會,趕緊解釋。“臣剛剛其實也是要說這一策以作備用,甚至還想過,允許現在到戰事結束之前,讓百姓以糧、絲購入國債……畢竟,糧可以做軍糧,絲可以做軍資,士卒也不會有怨言,還可以反過來用國債的信譽來穩定糧絲的價格……”
趙玖一時愕然:“這種良策,許相公為何不早早直接說起?”
“因為這種事情治標不治本,最多是個備用的臨時策略。”許景衡認真以對。“請官家想一想,若長久用這種策略,時間一長,遇到一個蔡京當政,一個朱勔做經略使,誰能想到他們為了搜括地方會在這種定價權略上面做到什么程度呢?而大宋之廣闊,全國統一定價又對很多地方不公平,所以,終究還是要銀錢通暢,使民間自然流通絲絹、糧食才對。”
趙玖恍然點頭,卻是先看了看呂頤浩,又看了看許景衡,然后一時苦笑:“如此說來,許相公早有準備,只是想提醒朕,欠債終究還是要還的?”
許景衡微微欠身:“臣只是略盡人臣之道……沒有指責陛下、朝廷還有呂相公的意思。”
趙玖隨即再笑。
而呂頤浩卻忽然出聲:“官家,既然已經有了決心和備用方略,便該放手去做了!北伐之后的事情,就等北伐之后再說,此間事本就是為北伐而起的!”
“正要借呂相公之清厲!”趙玖隨即一振,然后復又想到一事。“既然要這般做,這上書的四人是不是可以給個差遣,做個姿態?”
用政治權力收買士大夫與豪右形勢戶,以減輕推行賦稅改革的阻力,對趙官家和宰執這一層是一種不言自明的事情,況且呂頤浩雖然對同僚和下屬苛刻,對待官家多少還是有些講究的,當即便頷首應聲:
“這四個人臣都知道根底,陸宲乃是越州人,宰執子弟,早年從郡縣開始,做過知縣、通判,甚至做到過提舉京畿茶鹽事,還曾在靖康中守住過陳留,算是有足夠實務經歷的……臣以為不妨大方些,給個通判,讓他去身體力行來去清查田畝;至于陳益,他父親雖只是個讀不下書的地方豪右,但終究也是以勤王之資死在靖康中的,多少算是個功臣子弟,可以給他父親一個說法,再發為一個知縣,也必然會對朝廷感激涕零;倒是其余兩個,本就是混沌之輩,讓他們跟著呂學士去辦報就是了……”
趙玖微微頷首,但不免好奇:“從文書上看,這陸宲、陳益最起碼是明白人物,且呂相公說他們是什么宰執子弟、功臣子弟,卻為何落到要在公閣里尋覓呢?”
呂頤浩扭頭看了看許景衡,一聲不吭。
此番占足了上風的許景衡被看的發毛,當即反問:“呂相公何意?”
“好讓許相公知道。”呂頤浩微微拱手。“這陸宲之所以落到如此田地,便是許相公你和呂公相(呂好問)的作為了……”
許景衡茫然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