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盆地,都是靠西的、成串的,得到一個便能守住一個,得到四個后,剩余偏東的上黨盆地也沒有獨立存活的理由,所以絕不會讓戰果輕拋。這和到了枯水期基本上一馬平川,任由女真騎兵呼嘯掃蕩的河北地區根本不是一回事。
所以,再怎么如何,也要主攻河東,而趙玖也必須往河東坐鎮。
事實上,一直到眼下,三十萬御營大軍中的近二十萬,外加數萬軍事氣息非常強烈,可輔兵、可民夫的黨項部落,外加太行義軍,可能的蒙古、契丹援軍,也全都是圍繞著河東布置的。
完全可以說,宋廷牟足了力量的北伐動作,更像是賭這么一個針對河東的左勾拳能否將女真人打懵。
故此,隨著北伐開始,在三太子訛里朵的死訊、岳飛的搶機北進的重大消息之后,真正有見識的人都將目光對準了河中府。
所有人都想知道,河中府什么時候拿下來?
沒錯,就像胡編修的那篇文章說的一樣……河中府雖然沒有拿下,但遲早要拿下……沒有人會問河中府會不會拿下來這個問題。
原因再簡單不過了。
這是北伐,這宋軍在北伐,是等了三年,攢了一年糧草,咬牙撇下身后諸多內部問題,集中了幾十萬大軍發起的全面進攻,是以收復兩河為基本大目標的國戰,那要是連一個河中府都拿不下,那還北伐什么?
須知道,就連女真人都知道河中府的危險性,沒有敢在那里布置重兵,而是選用了素來鄙夷宋軍、性格激烈的溫敦思忠為河中府留守,然后屢屢以太原、隆德府的重兵支援來了結往年的輪戰。
如此孤堡,若不能下,趙官家也好,河東方面軍元帥韓世忠也好,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河中府必須要下,而且要速速打下。
“我視此城固若金湯。”
十月初三,河東城西的鸛雀樓上,河中府留守溫敦思忠親自等樓,對著西面密密麻麻的御營左軍渡河序列,睥睨觀望,卻又回首指向身后東面自家城池,堪稱鎮定自若。
周圍文武,紛紛頷首不及,似乎同樣信心滿滿,畢竟,這種場面他們見得多了,韓世忠和李彥仙,包括王德、酈瓊,這幾年誰沒來過?來幾次了?
可哪次打下了?
但很快,還是有一名本地漢官若有所思,繼而小心在樓上相對:“明公,之前趙宋官家在南面屢屢宣揚要北伐,便是晉王殿下也主動南下坐鎮,此次出兵時期反常,說不得是宋軍要真的發全力而來,屆時不比以往,咱們還是小心為好。”
溫敦思忠瞥了一眼進言之人,非但不急,反而捻須仰天大笑,笑的那進言漢官面色發白方才睥睨回首指點:“我問你……你既知道三太子南下,可知他之前來函說明自己去了大名府?”
“下官知道。”漢官趕緊俯首。
“那我再問你,三太子為何去大名府?”溫敦思忠捻須追問。
“是因為據說趙宋官家九月初一當日便出了京,然后一如既往自西向東巡河去了……加上之前傳言,引得大名府那邊緊張不已,所以晉王殿下方才離開真定,往大名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