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訛魯觀一時汗毛豎立。
“事情本身再明顯過了……昨日大敗,人心浮動,既不能戰,又不能守,逃也是九死一生,死更是千古艱難之事……這個時候,人心思降、思生,乃是常情。”洪涯無奈攤手解釋。“劉萼與程寀或許為公事而斗,或許只是私下起斗,但無論如何,二人一起身死,無疑便是城中想投降的人順水推舟罷了!這個時候追究下去,豈不是在逼反全城?”
訛魯觀愕然當場,繼而忍不住想尋其他人來驗證這種說法。但他四下望去,只見火光琳琳之側,伴隨著依然隱約可聞的啜泣之聲,幾乎所有人都肅立不語,只是怔怔來看自己,卻是徹底惶恐起來,最后非但沒有敢點人問出來,反而一個沒有忍住,當眾也沁出淚水來。
含淚四望許久,這位留守真定的金國六太子方才走下臺階,然后回過神來一般再來看洪涯,并拱手以對:“洪侍郎……還請你教一教我,如此局勢,如此人心,如之奈何啊?!”
聞得此言,洪涯仰頭一嘆,居然一聲不吭。
倒是太師奴見狀,終于轉出,俯首而拜:“六太子!我本是四太子私人,便也是六太子的私人……還請六太子信我一信……我愿再入宋營,一來請降,讓趙宋官家務必許闔城活命;二來談和,讓趙宋官家務必以禮來對六太子,相約兩國和談之事!但也請六太子務必承襲四太子之前方略,努力促成兩國和談!”
訛魯觀怔了許久,眼看著周圍無一人出列,也無一人反駁,卻終于是勉力頷首:“既然和談是四哥本意,訛魯觀自當奉命;若投降是全城共求,訛魯觀又何惜一人榮辱?勞煩足下了。”
太師奴剛要再說話,洪涯便轉過身來,朝著訛魯觀俯首行禮,繼而抬頭勸慰:“六太子不必憂慮名聲……若能和談,本就是曲線救國之事,何論榮辱?”
周圍城內許多文武,尤其是昨日在河對岸營中待過的人,仿佛此時才醒過來一般,紛紛出列附和,就好像昨日跟著洪涯一起逃回來時那般整齊。
剩下的文武,也在稍作躊躇后轉出列來。
當然,也有些許人沒有動彈。
一夜無言。
翌日,二月初五,上午時分,太師奴再度單騎出城,然后全城等到下午時分,果然見到趙宋官家的龍纛出現在了真定城外,并有御前班直統制巖州劉晏驅馬來問。
當此之事,訛魯觀再不猶豫,即刻按照約定,解甲去袍,打開城門,只著單衣出城,往謁趙宋官家……卻是絲毫不知道,昨夜亂后,到眼下時機,其實有一十七名文武各級,選擇了殉城而亡。
當然,知道了也無妨。
因為區區一十七人,尚不足前日死傷千分之一。
Ps:感謝安總(女)的桃子……門牌寫錯了……知春路也寫成了知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