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老師正是楚朗的班主任,姓高來著,叫什么忘了,但面容還是依稀可辯。而那少年,正是這位的親兒子。
對老師家的子女來說,給自家父母當學生是很正常的事,為的就是能讓他們受到額外的“照顧”。當然,估計沒幾個子女喜歡那樣的區別對待。
聽到喊聲,那叫杜鈞的少年連忙就要向校門口跑。
“你自己干嘛去?跟大家一塊啊!”高卓云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
杜鈞原地轉了半圈,正想喊大家一起,一群學生卻已經一窩蜂似的向校門口走去了。這女老師一看就不好惹,誰愿意在那多待呢?
新書搬回來,就直接放到教室,別的沒事了。
回到宿舍,楚朗才遇到了不知從哪溜回來的羅鵬翔。
“朗子!”羅鵬翔揮著干瘦的手掌。
“你去哪了?”楚朗問道。
羅鵬翔指著旁邊的院墻,興奮道:“知道咱宿舍院墻外邊是啥不?嚯,一大片紅薯地!”
“紅薯……,你想干啥?”
楚朗有些頭疼的往那瞥了眼,說道:“你可別瞎逞能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讓人逮著了少不了一個處分。”
“你想哪去了。”
羅鵬翔拍了拍爛背心上的灰塵,說道:“這事你別管,我都知道。”
“還是算了吧!”楚朗有些不放心的勸道:“我這有飯票,到時候你跟著我一塊……”
“我知道輕重!”楚鵬翔攀著楚朗的脖子,“走,一塊轉轉去。”
對于羅鵬翔的大膽,楚朗其實也算理解,羅家,那是真的苦到骨頭里了。前年,羅鵬翔的爺爺肚里長了個瘤子,所幸趕牛犁地的時候讓牛撞了,去醫院拍片子正好發現。那時候是早期,開了個刀算是保住了命。但這樣大的病,對農家人來說卻無異于一場經濟海嘯。羅鵬翔家因此欠了一屁股帳,到現在也沒還完。要不然他家里一個哥哥加上他老爹好幾個壯勞力,羅東城也不至于連一張飯票都舍不得為兒子買。
吃午飯的時候,楚朗拿著備好的飯缸子,還是拽著楚鵬翔去了校門口。
兩戶食堂各在門口支了個草棚子,再架個長木板,這就算餐臺了。這會,兩邊都已經堆了好些人,正鬧鬧哄哄的往前舉著飯缸子。
楚朗踮著腳尖,兩邊都瞧了瞧,巧了!左邊那戶做的是番茄燉土豆,右邊那戶是西紅柿燉馬鈴薯。
左邊那戶,菜盆后邊就站著熱情的母女倆。她們手里的勺子飛快的揮舞著,把送到眼前的空碗打滿,再順便塞倆饅頭。
這年頭賺錢不容易,辦食堂實在是個很不錯的差事,這才兩年,她們家里光景就大變樣了。
右邊那戶的小伙子也一樣,對這買賣珍惜的很。雖然做的飯菜味道不如旁邊的母女倆,但勝在實惠一些,有時候還有免費綠豆湯喝。這么一來,兩家各有各的優勢,也算勢均力敵。
旁邊的一片樹蔭下,楚朗正拿著搪瓷缸倚著樹,還是沒下定決心擠過去。
“你啥意思,不吃了啊?”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群,再看看便秘似的楚朗,羅鵬翔好奇道。
楚朗抬頭瞥了眼,想到剛才飯盆周圍那成群結隊的蒼蠅,他實在是沒一點胃口了。
“你過去買吧!”楚朗把飯票遞了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那你等著吧。”羅鵬翔接過飯票,站起來就向著人群擠了過去。
吃了一頓沒味飯,楚朗匆匆去洗了碗筷,接著就回了宿舍。
夜晚很快來臨,宿舍是沒有燈的,還好不遠處就立著一盞路燈,這才總算是能有些視野。
學校里邊不能隨意走動,大家只好在宿舍乖乖坐著。三四十平方的宿舍里,這會一共擠了二十個人,嗡嗡聲一片,當然,汗臭味也少不了。
學生里很多都是初中同學,遇到當然要聊一會,而且隨著互相熟絡,一些活躍分子也不可避免的開始上竄下跳起來。
兩個家伙在下鋪打鬧,從這頭一直攆到了那頭,在昏沉的視線中不時地踩到別人的腿,頓時引來一陣抱怨。
“***,你們倆過來!”路過楚朗跟羅鵬翔的床鋪的時候,羅鵬翔的大長腿不幸讓踩著了。頓時惹得他大罵起來。
兩個少年終于停了下來,讓這一吼,宿舍的喧鬧也慢慢平息。
“都鬧著玩呢嘛,不至于罵人吧?”其中一個少年不滿的道。
他個子倒是不高,但相當壯實,剃著個方正的小平頭,上下只穿著個大褲衩。
“踩著我腿了,我罵你咋了?”羅鵬翔在下鋪弓著身子,怒視著對面兩人。
兩個少年頓時有些下不來臺,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火氣也是一點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