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就真信了。
你看王華是何等莊重的人,他教出來的兒子,會鼓搗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嗎?王家世代詩書傳家,會如此離經叛道嗎?
自是不會。
可現在,關系到太子,問題很嚴重啊。
楊廷和深深地看了王華一眼,道:“德輝,事急矣,殿下倘若不好學,倒也罷了。可輕信妖言,此國之大不幸也,我等供奉東宮,太子若學問不精,固然是你我的疏忽,可若是太子殿下因而為奸人所誤,你我二人,百死莫贖啊,德輝,我們要立即去見駕,萬萬不可再縱容了。”
王華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是不知該說什么好,他自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可也知道,這件事是絕不可能善了的,可這事也關系到自己的兒子,就令他不得不猶豫。
見王華踟躕,楊廷和氣呼呼地道:“這些妖言,既是新建伯所出,那么太子和令子,就都是受害之人。”
王華終于動容了,終于吐出了兩個字:“面圣!”
另一頭,朱厚照已打馬出了東宮,劉瑾疾步跟著,邊道:“殿下,殿下,奴婢怎么覺得自己的眼皮兒總是跳,要出事啊。”
朱厚照坐在馬上,興致勃勃的,他是恨不得插翅膀飛到西山去。聽了劉瑾的話,滿不在乎地道:“不怕,不怕,本宮不會有事的。”
劉瑾卻像是吃了蒼蠅一般,苦著臉道:“殿下當然不怕,殿下乃是太子,是國之儲君……”
他話說到一半,朱厚照已懶得理他,駕的一聲,加快了馬速,先走一步,一行護衛都是便裝,也都飛快追上去。
劉瑾的話才說一半,看著已走遠的朱厚照,硬生生的,后半截的那一句‘到時奴婢就慘了,若是出事了,五馬分尸都不為過’,這后半截話,只能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
王守仁今日早就在西山等著了。
朱厚照原以為要挖礦,一干來此的讀書人也學聰明了,雖然大家頭都戴了綸巾,今兒身上卻沒有穿儒衫,畢竟儒衫干活不方便,都是一副短裝打扮,下頭則穿著馬褲。
可王守仁凝視著眾人道:“分鋤頭。”
有人便道:“不是聽說挖礦嗎?”
王守仁風淡云輕地道:“吾師有交代,別給礦工們添亂,這地要多翻一翻。”
其實這話還沒說完,還有后半截話呢,王守仁很聰明的選擇了沒說,方繼藩的原話是,反正都是免費出工,不用白不用。
讀書人們聽了,又是默然。
倒是朱厚照笑嘻嘻地道:“耕作也挺好,今日我能墾出三畝,定比昨日墾的多。”
卻也有人提出了疑問,提出疑問的乃是劉杰。
劉杰鄭重其事地向王守仁行禮了個禮,才道:“王先生高才,學生有一個疑惑,還請王先生開解。”
王守仁笑吟吟地頷首點頭。
劉杰道:“王先生的道理,學生深以為然,只是……道理歸道理,可當今,朝廷以八股取士,程朱之經學,若是不讀,那么讀書人該如何入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