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通將沈溪這樣一個與他年歲不相符之人引為知交,主要是二人進學路基本平順,既是朋友,又是同案。
沈溪問道:“蘇公子進京后要見何人啊?”
蘇通開懷一笑:“要拜訪之人不少,可有些人即便投了拜帖也未必能見到。但……禮部程老侍郎一向熱情好客,又是明年會試主考的不二人選,我等最好還是去見見。”
“禮部程老侍郎”,不用說就是剛剛擢為禮部右侍郎的程敏政?
程敏政出生于正統十一年,乃南京兵部尚書程信之子。十歲時,以“神童”被薦入朝,由英宗下詔,就讀于翰林院,十九歲時中順天府鄉試解元,成化二年中一甲二名進士。為同榜三百五十余人中最少者。歷官左諭德,直講東宮,學識淵博,為一時之冠。待弘治皇帝嗣位。擢少詹,直經筵,目前官已至禮部右侍郎。
沈溪趕緊搖了搖頭:“誰人都可見,但程老侍郎,我們還是不要見為好。”
蘇通驚訝地問道:“這是為何?”
按照歷史發展,程敏政來年春天就會牽涉進會試的舞弊案中。這趟渾水無論如何是碰不得的。
沈溪不知他的到來是否會改變歷史的走向,但程敏政敗就敗在他“熱情好客”,你說一個聲名卓著可能成為來年會試主考之人,這時候應該避忌見客才是,可他偏偏對應考學子來者不拒,再加上他為人好出風頭,喜歡贊揚有才學的后生,才會讓人有機可趁。
也難怪明朝大畫家沈周在得到程敏政的訃聞后作出“君子不知蠅有惡,小人安信玉無瑕”的感慨。
沈溪道:“總之不要見就對了,若程侍郎明年果真為禮部會試主考,你我去見,難免會落得鬻題之嫌。”
蘇通笑道:“原來沈老弟是擔心這個,卻不知程老侍郎弟子眾多,又曾主持應天府鄉試,更何況年底到京考生,大多會前往拜見,若說鬻題,那豈不人人都要背這罪名?但若你我不去見,令程老侍郎責怪,怕是你我別想在這屆會試中出類拔萃。”
沈溪繼續搖頭:“在下還是不去了。”
沈溪的意思,要去你自己去,我不跟你說明情況并不是要害你,主要你是福建考生,學問又一般,怎會得到祖籍南直隸的程敏政的欣賞?
再者,這次會試你純屬陪太子功書,去拜訪一下沒關系。但我卻不同,我十三歲就應會試本就很礙眼,我還知道來年程敏政要出的考題,準備有所作為。若我前去拜訪,別人肯定以為我也是從程敏政那里得到的考題,那我豈非冤枉大了?
來年蒙冤受屈的唐寅和徐經,怎么說也是程敏政的同鄉,來了京城肯定會前往拜訪,而他二人的才學頗得程敏政欣賞,加上家財萬貫的徐經為人高調,“六如文譽籍甚,公卿造請者闐咽于巷。徐有優童數人,從六如日馳騁于都市中,都人矚目者已眾矣”,種種因素湊在一起,才會鬧出會試舞弊案來。
沈溪已經做好準備,老老實實參加這屆會試,實在不行,隨便做篇文章糊弄過去,怎么也不能牽扯進舞弊案中,他現在獲得入學太學的機會,十三歲就中進士或許太早了些,不如多學幾年,當作學問的積累。
蘇通有幾分失望:“要說這程老侍郎,真正的少年英才,與沈老弟一樣都被譽為神童,且二十歲就中進士,何等年少有為,不去拜訪實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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