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自認無法在鬻題案上幫到程敏政什么忙。
作為己未科禮部會試的考生,沈溪自己便與這案子多有牽連,當初唐寅的好友都穆還曾一口咬定他也涉及到鬻題案中,若非次輔大學士李東陽明察秋毫,別說中會元和狀元了,如今他可能也在鎮撫司大牢中遭受嚴刑拷問。
鬻題案愈演愈烈時,沈溪除了每天去翰林院坐班摘抄明代弘治朝以前歷代皇帝以及地方政府頒布的行政法規和典章制度,還去買了藥材回來,自行配制了些狗皮膏藥。
當然,沈溪并不是準備用來售賣的,只是琢磨著,若程敏政出獄,這些狗皮膏藥或許能救他一命。
可回頭再一想,救不救又有何區別?
為何一定要違背歷史的發展?
或許含冤而終也算是程敏政的宿命吧!
倒是謝韻兒一邊幫沈溪配藥,一邊帶著好奇和不解問道:“相公是準備開藥鋪嗎?”
在沈溪說以“相公”相稱更親切后,謝韻兒終于還是改回了稱呼,沒再堅持叫沈溪“老爺”。
不得不說,在沈溪給謝家爭取回來御賜的題字后,謝韻兒對沈溪的態度有了極大的改觀,以前二人相處的模式基本是相敬如賓,井水不犯河水,互有照顧,但更類似于例行公事。
可如今謝韻兒在沈溪面前有了幾分女兒家的俏皮,偶爾還會對他使一些小性子,雖然都是適可而止,不過卻讓沈溪感覺到,謝韻兒正逐漸把她自個兒作為人婦看待。
“就算想開藥鋪,我們也沒本錢。”
沈溪嘆了口氣,“以我的俸祿,想在京城開一家沿街的鋪面,連同租金和進貨款項,以及招募人手用度,最少要十多年。”
謝韻兒抿嘴笑了笑:“那相公還讓妾身重振謝家?”
“只是個設想,你還當真了?”說到這兒,沈溪撇了撇嘴,不再幫忙搗藥,起身回到房里,他有點兒公事的手尾帶回家來處理,卻是翰林院修書的瑣事,有兩卷四川府縣的地方志他還沒有看完,索性帶回來加班。
沈溪也曾想把好人做到底,前幾天他去問過謝家的老宅和藥鋪鋪面的價格,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京城的房價自古以來就居高不下,想把謝家的產業贖回來,至少要一千多兩銀子,以他年俸六七十兩計算,不吃不喝也要十五六年才能完成,于是他自覺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本來沈溪手上是有些銀子的,既有趕考時的結余,還有惠娘找人捎來的銀兩,謝韻兒北上時又帶來了些來。可惜的是,之前府庫盜糧案的賊人送給他的“訂銀”以及周胖子送給他的好處,全都被玉娘代替朝廷給“沒收”了,不然加在一塊兒,錢倒是夠了。
以前沈溪是個毛頭小子,想背地里做點兒營生沒啥難度,畢竟無人留意他,可他現在卻是堂堂的狀元郎,還在翰林院供職,再做商賈之事就不合適了。
第二天從翰林院下班回來,沈溪拿著為李二小姐所作的畫,提前到茶寮等候,因為他公事繁忙,中途又生出許多波折,每次被李二小姐半道堵上,都借口暫時未找到,交畫的日子由此一拖再拖。
就這么過了十多天,他才將《桃花仕女圖》制贗完成。
李二小姐作為商賈之家未出閣的女子,依約乘小轎而來,見到沈溪時,臉上并無怨懟之色,似乎早就料到沈溪會拖著她。
“抱歉,讓李小姐久等了。”
不管怎么說,沈溪食言在先,只能行禮賠罪,而后也不多廢話,直接打開畫軸,栩栩如生的絕美仕女展現在李二小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