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一干翰林中,最有資格升任侍讀、侍講的,是除了沈溪外的另外兩名史官修撰朱希周和王瓚,因為從官品上來說,翰林院中史官修撰的從六品最接近侍讀和侍講的正六品,而朱希周在史官修撰任上已經做滿三年,且一直未被調出翰林院,看來上頭是準備讓其留在翰林院中升遷。
理論上來說,翰林官必須要由翰林擔當不假,可有很多翰林官已調出翰林院,目前在禮部、詹事府、太常寺等衙門任差,有官缺的話隨時可以將他們調回來。
從競爭的角度來講,是翰林院中人想從朱希周、王瓚手里搶機會,而朱希周和王瓚則要跟那些前任的翰林官爭奪。
沈溪資歷淺,進翰林院不到兩個月,升遷的事跟他以及新晉翰林編修倫文敘、豐熙關系不大。
沈溪對于這次考核并未太上心,因為他即將要為建文復年號上奏,無暇他顧,更何況以他的年歲被安排在翰林修撰上已為朝官詬病,就算有再大的功勞,也只能安守職位多混幾年資歷。
……
……
這是沈溪第一次以臣子的名義向皇帝進奏本,以前寫四書文和五經文,又或者是應科舉,參加殿試應策問,都不像現在這般棘手。
若單純只是普通進言,沈溪不會頭疼,可他卻是在挑戰這個時代的認知,這種奏本就算拿給內閣大學士寫也難以下筆,從謝遷臨別時那略帶促狹的笑容,沈溪就知道其實自己是被人利用的那個。
站在一個正直的儒家子弟又或者史學家的立場,正視歷史是必然的,謝遷、王鏊等人其實也支持弘治皇帝恢復建文年號,可他們自己也清楚這種涉及皇家正統的問題不是臣子隨便能說的。
之所以把任務交給沈溪,也是看準沈溪初出茅廬,就算有什么不太恰當的進言,弘治皇帝也會有所體諒。
幾天下來,沈溪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連回到家,也會情不自禁對著那幾卷書稿發呆,其實書稿上的內容沈溪早就倒背如流,可還是不敢輕易動筆。
謝韻兒和林黛都發覺沈溪這些天有些魂不守舍,只當沈溪是因朝廷瑣事牽絆,見沈溪房里徹夜亮著燈,偶爾謝韻兒會過來端茶遞水,靜坐在一邊打量沈溪,但卻不會打攪他的思緒。
但沈溪由始至終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令謝韻兒頗為不解。
終于,到了第三天晚上,謝韻兒鼓起勇氣問道:“若相公真有什么煩心事,不妨給妾身說說,或許……妾身能為相公分擔呢?”
沈溪側頭看了謝韻兒一眼,要說這幾天謝韻兒在旁陪著,他心里多少能感覺到一絲溫暖,但他要做的事,可與謝韻兒沒絲毫關系,就算他說出來,也只是徒讓人擔憂煩惱而已。
沈溪笑了笑:“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你不用太過掛心。”
“可是與之前相公所要做的事有關?”謝韻兒追問。
沈溪搖搖頭:“不是一回事,這次要做的,是關于江山社稷之事,說了你也幫不上忙。不過你放心,明日過后事情就會有個結果。”
謝遷是沒有給沈溪上奏的期限,但三天怎么都夠了,再拖延下去會被指有意敷衍。
雖然,沈溪要謝韻兒研磨,然后略一沉思,便開始下筆。
之前沈溪雖然沒把這份奏本列出成稿,可在心里卻打了無數遍的腹稿,一經書寫便沒有任何停頓,一氣呵成。
明初臣民上奏,一律使用奏本,到永樂年后,設題本和奏本并行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