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九寺正卿、京兆府尹、侍郎、少卿等人則站在后面,基本一邊是翰林體系出身的官員,另一邊則是非翰林體系出身官員,涇渭分明。
沈溪作為翰林院出身,新晉的正五品右庶子,站在劉健這一列的最后,老老實實把頭低了下來,等候弘治皇帝到來。
剛滿十六歲已位列朝班,在皇帝上朝時可以在人群后面仰慕天顏,這在別人看來是無比的榮光,但對沈溪來說卻是煎熬,因為現在的他光有參加的權力,卻沒有話語權,也是很遭罪的事情。
朝議上別人的觀點無論好壞,他都沒資格搭茬。
沈溪這次上朝,并不是參政議政,只是在朝議結束后,弘治皇帝會留下他,可能還會有幾個大臣,詢問他關于東南沿海平定盜匪和倭寇的事情,相當于一次策問,沈溪準備了好幾天,就為面對皇帝提問時可以對答如流。
謝遷之前讓沈溪所擬奏本,直接上奏弘治皇帝,并沒有竊取沈溪的功勞。如此一來,沈溪今天面對的,是回答之前奏本中提到的一些平匪輯要的細節,諸如如何整頓吏治、募兵、募糧等事宜。
沈溪相信,皇帝看到一份主動請戰,但不跟朝廷要錢糧和兵馬的奏本,心里會很高興,只是不免心里打鼓,這小子什么都不要,還想打勝仗,靠譜嗎?
很快,弘治皇帝升鑾乾清宮。
既是上朝,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日朝,百官也需行叩首之禮數,三跪九叩之后,弘治皇帝一擺手,道:“眾卿平身。”
弘治皇帝落座,百官起身,各自回位,開始進行朝議。
朝議之中,先是就之前奏本中所提,一些懸而未決的事情進行商議,其次是百官各自上奏,跟“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原則類似。
這天朝議的第一項內容,是通政使司彈劾二十四監官員在修建宮殿時,有私自克扣的情況。
奏本由內閣上呈,司禮監遲遲未曾批復,通政使司怕皇帝留中不發,于是當著朝議之時,把問題提出來。
沈溪從弘治皇帝那難看的臉色,就知道天子不是不知曉此事,而是不想大動干戈。
明擺著的事情,二十四監是伺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機構,里面供職的太監相當于皇帝的家奴。內廷花多少銀子,有沒有私自克扣,屬于皇家的內部事項,你通政使司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明顯是不給皇帝臺階下。
通政使司通政使沈祿,明顯不會辦事,他雖然跟沈溪是本家,都姓沈,但沈溪卻發覺這是個出力不討好的人物。
這沈祿在朝廷中并不怎么出名,連個進士都不是,只是個舉人,娶了個夫人,姓張,是張皇后的姑姑,也就是前壽寧侯張巒的妹妹,等于是國舅爺張氏兄弟的姑丈。
徐瓊致仕后,皇帝為了體現對張氏一族的優待,把名不見經傳的沈祿提拔為通政使,還讓他當了壬戌年殿試的讀卷官,讓一個舉人去當殿試主考官,也算是鬧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可偏偏這種事,素有賢名的弘治皇帝就做得出來。
而沈祿為人憨厚,別人說什么,他就做什么,有人想借著他的身份攻訐張氏一門,他作為張氏姻親,居然被人利用了都不知曉。
沈祿在大殿上侃侃而談關于內府克扣錢糧的問題,沈溪聽了直起雞皮疙瘩。弘治皇帝分明是提拔了個傻子,伸出巴掌打皇家和張氏的臉。你沈祿缺心眼也算是缺到家了,沈溪心想,幸好我到京城后,沒因為你姓沈而去巴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