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舜一聽,馬上板起臉:“沈大人,您這就過分了吧?本官身為澄海知縣,一定要恪守本分,豈能輕易出城?平常倒也罷了,可如今澄海周邊匪患不斷,本官離去,若城中有失,誰擔待得起,沈大人您嗎?”
沈溪看著拿著六錢銀子喜不自勝的程風惟,呶了呶嘴道:“這不有程縣丞么?”
“他……”
蔣舜險些脫口而出,這他娘的是個傻子,你寧可讓一個傻子守城也要讓我去迎接所謂的潮州府運錢糧隊伍,也就是說你還在懷疑我,是吧?
沈溪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蔣知縣務必遵命而行,很多時候本官并非不想大開殺戒,只是不愿意讓境況變得更糟。無論蔣知縣以前做過什么,只要就此罷手,本官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難得糊涂。”
蔣舜一怔,默念:“難得糊涂?”
沈溪說的這境界,跟“揣著明白裝糊涂”有異曲同工之妙,因為鄭板橋這詞,在大明目前尚屬首創,蔣舜聞所未聞,只是一聽便覺得其中大有深意,再仔細琢磨后,更覺其中蘊藏的東西很多。
最重要的一條,沈溪分明是告訴他,我不會計較你以前做了什么,我全當糊涂人做糊涂事,湊合著便應付過去了。
蔣舜這會兒學聰明了,馬上在沈溪面前表態:“沈大人,您也知曉澄海過去兩年的困窘,很多事……其實是下官不得已而為之。”
蔣舜這會兒開始為自己跟盜寇暗中勾連找理由,把這一切歸咎于澄海被賊寇圍困的困窘。
“嗯,我知道了。”
沈溪點了點頭,算是接受蔣舜的說法。
“沈大人難得糊涂,下官卻是難得不糊涂,很多事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此番大人既然來了,就請為澄海這數萬百姓做主,以后您有何吩咐,只管知會一聲便好。”蔣舜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在沈溪面前表忠誠。
沈溪心想:“先來硬的,再來軟的,又來巴結這一套,所有花招用了個遍,你蔣舜只是當個澄海知縣可真是屈才啊!”
沈溪不動聲色道:“既然蔣知縣如此說,那本官就直言了。其實本官說是來剿匪,不如說是來趕匪,你說這些匪寇,不在別的地方作惡,偏偏到東南沿海之地興風作浪,如果能驅逐他們離開,不在本官面前礙眼,那該多好?”
“如此朝廷那邊本官能交待,百姓也會感念本官的恩德,就連蔣知縣的畫,本官也能帶去京城找人鑒定。唉!可惜啊,這些不開眼的賊人非要留在澄海和南澳山,若此番不能將其趕走,接下來只有兵戎相向了,本官發愁啊!”
“本官在年前平匪中是取得一點成績,得蒙陛下賞識并嘉獎,可小股賊寇跟眼前的大量賊軍、倭寇始終無法相提并論。在剿匪之事上,本官有不明之處,還望蔣知縣多多提點。”
“那是自然!”
蔣舜臉上浮現一抹得色,看向沈溪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屑與玩味。
沈溪暗自觀察,微微點頭,心說只要你配合我就對了,只要把匪寇給滅了,最后怎么樣還不是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