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是個對大明江山社稷有責任心的人,當意識到留沈溪在京城可能是個錯誤,便打定主意不能一錯再錯,就算會被劉大夏奚落,他也必須將信寫出來送往邊關。
信中謝遷重復了沈溪所提觀點,讓劉大夏防備韃靼人突然內部罷戰,攜手合作,繞道對我出塞大軍發起突襲,最好是見好就收,一定不能戀戰而讓三軍深入草原腹地,以致腹背受敵。
謝遷寫完信,側頭問道:“晚上有事情嗎?”
沈溪皺眉:“閣老不是說要回文淵閣?”
謝遷沒好氣地道:“就是讓你一同去文淵閣,老夫近來身體不適,今日值夜支撐不了太晚,讓你來替老夫做事!”
聽到這樣的說法,沈溪目瞪口呆,不解地看向謝遷,心里琢磨開了:“你謝老兒開什么玩笑?文淵閣是我說進就能進的地方么?如果我能在內閣值夜,那是否意味著我這就正式入閣了?”
謝遷似乎也發覺自己說法不妥。
內閣平章軍國大事,《明會典》記載:“凡一應官員、閑雜人等,不許擅入內閣,違者治罪”。誥敕房、制敕房雖然隸屬內閣,但兩房分列內閣左右,在兩房辦公的中書舍人,不得準允亦不得踏入內閣一步。
嘉靖年以前,內閣除內侍,不會有人從旁協助,翰林到內閣辦差,其實通常安排在誥敕房寫詔書。
但嘉靖年后,禁令松弛,內閣安排大量吏員充實內閣,方便閣老工作和生活,又從翰林院抽調人手參預樞務,對奏本提出建議,如此便大大減輕了大學士的工作壓力。但由始至終,大學士從來不會將票擬大權假手于人。
當然,在弘治年間,大學士還沒有如此好的福利,什么事情大學士都得親力親為,雖然有內侍幫忙,但工作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你不是有進出宮門便宜行事的權限嗎?”謝遷問了一句。
沈溪點了點頭。
謝遷道:“那就是了,你毋須擔心,今日內閣只有老夫一人值夜,若有人問及,老夫便說你是到文淵閣詢問老夫關于皇后祈福事宜,初時你在旁邊,與老夫一些參考奏本便可,待夜深后,老夫去安歇,事情交由你來做。”
“你可先將意見擬好,老夫明早參考后再做票擬,你早些出宮便是!”
盡管此話聽起來有些荒唐,不過沈溪心中還是隱隱中有種“一步登天”的感覺。
以前謝遷拿奏本回來,詢問他的意見,然后作出票擬,但沈溪并沒有太當回事,可這次不同,謝遷直接讓他一起去文淵閣,在文淵閣中堂而皇之地“批閱”奏本。
說好聽的兒是說讓他寫下參考意見,第二天由謝遷根據意見作出票擬,但以沈溪對謝遷脾性的了解,謝遷如今年老,喜歡偷懶,對他又極為信任,翌日謝遷根本無工夫一本一本奏本去看,斟酌后再寫票擬,而是直接拿他的“意見”來作為最后票擬的內容。
沈溪道:“閣老,此事……是否先跟陛下請示一下?”
“請示?請示后你有機會幫老夫做事?就知道你小子喜歡推諉,老夫將寶貝孫女嫁給你,難道讓你辦點兒小事也推三阻四?老夫這是信任你!”
謝遷臉色難看,你這小子分明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沈溪恰好也想去嘗試一下做閣臣的感覺,而且就如同謝遷所言,既然皇帝給了自己自由進出宮門的權限,他又沒去皇宮內苑做違法犯紀的事情,只是以翰林的身份去內閣“瞻仰”一下,順帶求教謝遷關于皇后祈福的一些事,結果誤了宮門關閉時間而滯留文淵閣,這事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