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秦纮、朱暉等人,經常做出虛報功勞的事情,劉大夏更務實些,不會明目張膽做這等事,在李東陽看來,沈溪就不一定了。
既然沈溪現如今境況堪憂,隨時會被朝廷降罪,很可能為了減輕或者抵消罪責,便虛報北夷兵馬數量或者殺敵功勞,以換取朝廷對他的寬恕。
李東陽詳細看過奏報,沈溪呈奏韃靼騎兵數量為四千騎左右,李東陽想象為大概遭遇一二百韃靼游騎,至于沈溪說被困土木堡,李東陽認為沈溪只是躲避土木堡中,以六千兵馬之數不敢與韃靼散兵游勇正面一戰。
至于沈溪提出讓朝廷增派援軍,在李東陽看來更是扯淡。
如今九邊最緊張的地方,是寧夏鎮周邊,劉大夏如今正領兵光復延綏鎮,這是在完成欽命延綏巡撫沈溪的差事,事件的另外一位主人公,這會兒卻不思進取,居然留守后方,跟朝廷奏報說什么宣府鎮遭遇韃靼中軍主力。
劉大夏說韃靼主力在寧夏鎮周邊,而沈溪則說韃靼中軍出現在宣府,二者相隔太遠。
若讓李東陽選擇,自然會相信劉大夏所言,在他看來,沈溪明顯是因為畏戰才留在宣府,如今提出宣府有韃子主力,那是在推卸責任,反倒是劉大夏正領兵在延綏鎮跟韃靼主力血拼,李東陽覺得更為靠譜。
“李大學士,您忙碌一夜,該休息一下了……需要用早餐嗎?”一名太監過來問道。
李東陽稍稍抬手擺了擺:“手中有重要票擬,且先退下!”
那太監本想噓寒問暖,趁機巴結李東陽一番,畢竟皇帝身體大不如前,指不定幾時就會駕崩,太子登基,必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或許就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太監做到最高,也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他想坐上這位子就必須跟內閣大學士打好關系,甚至當上司禮監太監前,要在任何一名翰林官身邊裝孫子。
李東陽將沈溪奏本,從頭到尾看了幾遍,越看越覺得不可采信,他聽沈溪的意思,是想以手頭人馬跟韃靼人決一死戰,更讓李東陽覺得荒唐可笑。
若沈溪奏報屬實,沈溪麾下兵馬數量也就比韃靼騎兵數量高出兩千,就敢主動出擊跟韃靼人拼命,這是想找死?
“沈溪必是找尋不到宣府鎮周邊有韃靼主力出沒,便以小股流寇為韃子中軍,虛報北寇兵馬人數,虛張聲勢,此例一開國將不國,不可取也!”
李東陽看著奏本,雖然他對沈溪的才學很佩服,就算寫一份奏本也能寫得條理分明,文采斐然,李東陽不自覺起了愛才之心,但想到自己長子的死,跟沈溪夫妻獻藥有一定關系,頓時又惡向膽邊生。
李東陽準備將沈溪上呈的奏本認為是虛張聲勢的行為,上呈弘治皇帝,讓皇帝給沈溪降罪。
時間還早,李東陽不急著回去,事實上一旬他只是在文淵閣停留兩天,剩下八天全都是謝遷當值,至于年老體弱的劉健則不用輪班當值。
李東陽精神一向不錯,只是他因喪子之痛而變得不務政事,想早些歸隱,但又擔心皇帝突然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一走了之的話會顯得對皇家和朝廷不負責任,所以他跟劉健的想法一樣,在朝中混吃等死幾年,等太子登基后國祚穩定,他就退下去,讓別人來接替,他非常欣賞王華、梁儲等人,認為這些人足以勝任內閣大學士的差事。
寫好票擬,李東陽將昨夜整理好的幾分奏本,親自送去司禮監那邊,而不想假手于人。
因為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為人謙和,使得蕭敬在代天子批閱奏本時,多數會采納內閣大學士的意見,長久以來李東陽形成一種習慣,就是遇到一些猶豫不決的奏本,他會拿去司禮監商議……當然,與其說是商議,還不如說是一種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