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這一驚不老小,身體抖個不停,也不知道是因為病情反復還是因為怒不可遏,他惱怒地喝問,“皇兒何以會上城頭?誰允許他出宮的?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皇后知道瞞不下去了,這才一邊擦拭眼淚,一邊把安排太子出來監國理政主持大局,順帶讓太子見見世面的事情說了。
當張皇后泣不成聲時,蕭敬在旁邊做出解釋和補充,朱祐樘越聽臉色越沉,最后他一拍床榻,道:
“胡鬧!皇兒才幾歲,如此國難之際,他怎有本事當得起軍國大事?他明白的不過是些淺薄的道理……對了,你們說之前他有曾進過軍務策?快,拿來給朕看看!”
朱祐樘總是不自覺看低兒子,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欣賞而讓兒子變得驕縱。不過,他一邊罵兒子不爭氣,心里卻隱隱有期待,大多數時候都口不對心,這是一種典型的望子成龍的家長心態。
蕭敬很快把之前幾名大臣以及太子進獻的軍務策呈遞朱祐樘面前。
朱祐樘看過后,猛烈咳嗽幾聲,連問“這真是皇兒寫的”,神色多有不信,顯然朱厚照所寫軍務策論質量比起熊繡和謝遷所寫要高明許多,朱祐樘執掌國政十多年,當然能看出哪個水準比較高。
當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朱祐樘臉上滿是寬慰之色,笑著說:“朕本以為皇兒只是胡鬧,如此看來,他已經具備一定的能力。只要劉少傅等人盡心輔佐,即便朕不在了,他也能成為一代明君!”
聽弘治皇帝如此說,張皇后原本帶著欣喜的臉上,籠上了一層陰霾。她雖未出言點破,但情緒的變化還是很容易被朱祐樘掌握。朱祐樘道:“皇后,你可是擔心太子?朕這就讓人把他叫回宮來,即便國難當頭,他身為太子也不用事必躬親,不是還有劉少傅他們嗎?”
張皇后抹著眼淚,道:“皇上,臣妾擔心的就是劉少傅他們啊……您不知,皇兒主政這些日子,劉少傅等人陽奉陰違,不但不用心輔佐和教導皇兒,反而將皇兒監國的權力架空,自己成立了個什么總理軍務衙門,皇兒跟他們征調兵馬,也無人肯應,剛傳來消息,皇兒在崇文門遇到韃子攻城,弓箭幾乎是擦著皇兒的頭皮飛過去的!”
“什么!?”
朱祐樘之前臉上還滿是欣然之色,聽到這話后,臉上登時又是一片陰霾。
朱祐樘咳嗽幾聲,示意蕭敬扶他下地,張皇后趕緊也上前攙扶,朱祐樘站起身來才意識到自己并未想好要做什么,當下勉強徘徊兩步,感慨地說:
“臥榻日久,朕的腿腳也不靈便了……皇后,你也別責怪劉少傅他們,大臣們或許是一心為國,擔心太子瞎胡鬧,才會如此作為。不過,太子上城頭這事,始終有失體統,就沒多安排人手去保護太子?”
蕭敬道:“皇上,如今府軍前衛和錦衣衛上百護衛,隨時保護在太子身邊。之前老奴派人請太子回宮,但太子卻怎么都不肯回來,說是要代陛下鎮守城門,鼓舞三軍士氣!”
蕭敬轉達的話,未必是朱厚照所言,即便朱厚照真這么說過蕭敬也未親耳聽過,這番說辭是想讓皇帝知道太子既有能力又有擔當,而且還有孝心和有勇氣,屬于為皇帝父子唱贊歌。
果然,朱祐樘聽到此話,臉上顯現寬慰之色,道:“皇兒真的長大了,朕之前還一直誤會他,他的魄力……連朕都自問不及。但他始終是國之儲君,不能有任何意外,哪怕是換朕這把老骨頭去城頭,也不能讓皇兒冒險!”
張皇后輕喚一聲,道:“皇上!”
朱祐樘略微沉思,道:“這樣吧,朕要見劉少傅等閣臣,還有馬尚書、熊侍郎、張老公爺……以及壽寧侯。也罷,朕親自去一趟文淵閣,準備移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