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搖頭:“設想是一回事,但實際操作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朱厚照驚訝地問道:“此話怎解?”
面對朱厚照和戴義疑惑的目光,沈溪好整以暇道:“九邊軍務自成體系,若是從三邊回調人馬,邊軍互相配合,最為妥帖,若增加一路人馬,則會增加不安定因素,各路人馬之間為了功勛和面子,自然要你爭我奪,在跟韃靼人交戰中無法做到彼此精誠合作。”
朱厚照臉色很不好看,顯然不想聽到自己手下將士無能的言語。
沈溪卻好像完全不知朱厚照所想,繼續貶低大明將士的作戰力。
“以宣府地方人馬為例,宣大總督孫秀成因之前虛報戰功之事,對兵部早有成見……陛下切莫問這件事他如何知曉,畢竟連劉瑾劉公公都被安排為監軍去了宣府,孫秀成難道會嗅不到其中透露出的氣息?”
“若臣再領兵往宣府,孫秀成必然會對微臣所做之事百般阻撓,以至于戰事并不會按照預想方向發展。”
朱厚照嘆道:“看來,沈先生不愿意相信宣大之地那些將領。”
沈溪面色沉靜,道:“陛下設想中,宣府這一戰應手到擒來,但縱觀歷朝歷代,跟草原部族交戰,中原王朝負多勝少,就在于草原民族的騎兵無法克制……其實陛下征調三邊兵馬回撤乃上上之選,若不接受,只能靜待宣府戰事緩慢拖延下去,最后的結果必然是我大明邊軍取得勝利。”
“唉!”
朱厚照最后長長地嘆口氣,道,“也罷,朕若連沈先生都不相信,也就沒有人可以信任了。”
戴義看著朱厚照,似乎想勸阻,但又不敢開口。
朱厚照一咬牙,道:“既然沈先生說,征調三邊人馬回撤能取得大捷,朕還有什么可懷疑的?就按照沈先生說的辦,朕即刻下旨,一切聽從兵部調遣……沈先生,這樣總該沒問題了吧?”
沈溪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陛下英明。”
朱厚照被沈溪恭維,顯得很開心,道:“這不算朕英明,而是沈先生見識高遠,其實翻來覆去,最后還是要征調三邊兵馬回來,或許派胡璉胡卿家帶兵去宣府,有些不值當吧。”
沈溪搖頭道:“若能好好配合,還是能打出一場漂亮的勝仗來。”
朱厚照顯得很自信,道:“承蒙沈先生吉言,若是這一戰可得勝,先生的戰略布局,居功至偉。”
這邊君臣間互相恭維,戴義聽了卻發愁。
若是換作以前,他會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見供朱厚照參考,但現在要巴結沈溪,有些話就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陛下對沈尚書完全信任,甚至連調動兵馬之大權都托付給沈尚書,沈尚書大權在握,難保不會生出二心,這權臣當道,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劉瑾的事情尚未結束,莫不是又要冒出個沈之厚來?”
戴義心中已經把沈溪當作權臣看待。
宮里的老太監,始終把自己擺在皇室的立場上看待問題,誰威脅到皇權安穩,他們最是敏感。
大臣謀朝篡位,對于朝臣來說不會形成太大的影響。
誰當皇帝,都需要臣子執掌朝政,傳統儒家思想不在乎改朝換代,只要不是外夷入寇占據中原便可。
但太監就不同了,太監跟皇家命運捆綁在一起,比之一般大臣,更在意皇位傳承,還有皇嗣正統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