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走后,劉瑾終于有機會進入乾清宮后殿。
劉瑾最怕的就是朱厚照跟謝遷單獨相處,因為這會讓他對局勢失去掌控,無法揣度皇帝對他的態度。
如此一來,當劉瑾進入后殿時,內心猶自彷徨不安,生怕朱厚照一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定他的罪。可入目所及,朱厚照坐在那兒,正皺眉想著心事,半天都沒搭理他。
“陛下?”
劉瑾忍不住問了一句。
朱厚照聽到劉瑾的聲音,抬頭看著他,喝問:“劉瑾,你可知罪?”
劉瑾一聽,毫不猶豫跪到地上,把頭磕得砰砰直響:“回陛下,老奴知罪,老奴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嗯!?”
朱厚照皺眉,眼睛和鼻子幾乎湊到一塊兒去了,軟綿綿地說道:“你有什么罪過,詳細道來吧!”
劉瑾磕頭:“陛下說老奴有什么罪,便是什么罪,老奴一心為陛下,為朝廷,若是朝臣對老奴不滿,老奴愿意拿自己的腦袋平息怨氣……陛下,請您以龍體為重,不能因此而氣壞身體啊!”
就算朱厚照知道劉瑾這話未必發自內心,但經歷之前被沈溪和謝遷連續擠兌,正感自己受到孤立之際,覺得劉瑾說的這番話非常溫暖,一時間竟然有了共鳴。不過他的臉色仍不好看,輕哼道:
“你就會在朕跟前說好聽的……朕問你,沈尚書之前所言,你在朝中欺上瞞下,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可屬實啊?”
“不……冤枉啊!老奴行事謹小慎微,生恐行差踏錯一步,哪里有膽子這么做?”劉瑾聽到這話,磕頭不已,連連為自己抱屈。
認罪等于受死,平白讓沈溪和謝遷得逞,劉瑾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當賭注,于是努力表忠誠,“老奴做事兢兢業業,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所有朝事都未曾壓下,甚至就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老奴也未曾有偏差……”
“行了!”
朱厚照聽了半天,有些不耐煩,拍案而起,“朕問了你這些嗎?既然你說自己一直都兢兢業業,那為何沈尚書要彈劾你?還有之前你跟朕講述的撤換刑部尚書的理由太過荒唐,分明早有預謀,對吧?”
劉瑾心里暗自叫苦:“姓沈的小子這一步走得可真絕,他自己不想過日子,還想拉我下水,實乃狼子野心!難道陛下聽信了那小子的鬼話?”
劉瑾繼續磕頭,額頭都快磕出血來了,嘴里努力為自己辯駁:“回陛下,刑部尚書之事,老奴已跟您說明,京城周邊盜案頻發,順天府無所作為,必須得找一個有分量的責任人以震懾群臣,方才好破案。這件事老奴跟您商議過,得您首肯才實施,何嘗有私心?至于謝閣老和沈尚書,實乃刑部王尚書同黨,多次私下聚會商議要除掉老奴,在這件事上……他們分明是共同進退來要挾陛下……”
朱厚照冷笑不已:“你倒是會為自己開脫……”
話開了個頭,好像是要問罪,但不知為何說到這里朱厚照卻停頓了。
后殿里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劉瑾暗自為自己的小命發愁時,朱厚照道:“行了,你回去自我反省,這件事朕不想過早決斷,你別在朕面前說大臣的壞話,朕不會聽你挑撥。”
“朕算是看出來了,現在你跟那些文官的矛盾已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誰對誰錯,朕思慮清楚后自有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