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說到這里,朱厚照長吁一口氣,終于想明白了。
“若陛下覺得老奴造次,老奴愿意領罰,甚至引頸就戮!”
劉瑾說完跪伏在地,說不出的可憐恭順,讓朱厚照心生憐憫,無從拒絕。
朱厚照沒說話,但氣息依然粗重,似余怒未消,半晌后大言不慚道:“朕無論做什么,都求一個公平公正,既然朝野都認為沈先生做錯了事,自然應受懲罰,那就讓他以兵部尚書職,去三邊為朕整兵!”
劉瑾一聽,這哪兒行?
好不容易把沈之厚調離京城,結果還兼任兵部尚書,意味著老對手仍舊總領大明軍隊,對他的威脅并沒有徹底消除。
劉瑾連忙道:“陛下,朝中總歸需要兵部尚書處置朝事,豈能以地方之帥兼任中樞部堂?倒是可以讓沈尚書掛兵部尚書銜……朝中另行委命兵部尚書,如此可兩不耽誤!”
朱厚照打量劉瑾,問道:“怎么不可以?先皇時,馬尚書于西北整頓軍務,便兼任兵部尚書,后來劉尚書也照章……這些事情朕可清楚記得,馬尚書在外多年,劉尚書也長期不在京城,也沒說要在朝中再整出一個兵部尚書出來!”
劉瑾沒想到朱厚照居然會拿弘治朝的馬文升和劉大夏作比,心下有些慌亂,但他還是不依不饒:“陛下,若沈尚書仍舊以兵部尚書去三邊領兵,那懲戒的意義何在?”
一句話,就把朱厚照給嗆了回去。
朱厚照仔細琢磨一下,的確如劉瑾所言,如果讓沈溪到西北后繼續擔任兵部尚書之職,等于說沈溪官位沒降,達不到殺雞儆猴的目的。
朱厚照雖然看起來態度強硬,但在朝事上根本沒什么主見,或者說他對于朝事的理解,遠沒有劉瑾那么老謀深算。
作為皇帝,所想都是如何鞏固手中權力的同時,能夠維系吃喝玩樂,根本就沒考慮過如此做帶來的后果,一切都只能倚重眼前看起來行事深謀遠慮的劉瑾。
朱厚照不再想怎么懲罰劉瑾了,揮揮手道:“那你說,朕該怎么辦?”
劉瑾心中大定,恭敬地道:“陛下不如調沈尚書往宣府任宣大總督,受三邊節制,掛兵部尚書銜,除治理軍餉外,還能為陛下守御邊陲,到陛下出征草原時,若沈尚書立下頭功,再將沈尚書調回朝……”
“前后不過一年多時間,陛下如此既能體現君威,又能保持跟沈尚書的師生情誼,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朱厚照仰頭看著房梁,連連點頭,似乎已被劉瑾說動。
說起來,不過是因為朱厚照自大慣了,覺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對的,沈溪在朝堂上當眾指責他肯定是犯錯。被劉瑾一挑唆,朱厚照便覺得應該對沈溪“小懲大誡”,說白了沈溪也是文臣,屬于他厭惡的類型。
朱厚照問道:“為何不調任三邊總督,總領邊務,而是受人節制?”
劉瑾湊上前,低聲道:“陛下,有些事您不得不防,您讓沈尚書如此失望,沈尚書手上若掌握三邊及宣大軍權,對陛下您有什么意見,趁機起兵……鬧出什么不忍之事來,那可就不好了,倒不如調往宣府,如此距京城近些,方便陛下近距離監控,又受三邊節制,無法擅動……這才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