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大表忠誠,把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泣涕漣漣,情真意切,面對這樣一個“忠實”的老仆,朱厚照的滿腔怒氣硬是找不到地方宣泄。
但為了面子,朱厚照還是把兵部尚書曹元給叫了過來,問詢宣府那邊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曹元根本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大半夜突然被太監宣到豹房來面圣,面對朱厚照這位百年難得一見的荒唐帝王,根本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陛下……”
曹元躬身行禮,目光不自覺往跪在地上的劉瑾身上瞟,想從劉瑾那里得到指點。
朱厚照一看,臉色一沉,喝道:“曹尚書,朕讓你來,是問詢寧夏安化王謀逆之事,你且詳細道來。”
曹元身體一顫。
安化王謀逆,讓閹黨成員產生了濃重的危機感,所有人都怕安化王謀逆所打旗號傳到君王耳中,到那時劉瑾必是要被問責。
曹元心想:“如今劉公公被陛下罰跪,且陛下面色不善,難道事情真相已為陛下所知?若如此的話,我該如何說才算合情合理?”
“怎么,你想隱瞞朕不成?”朱厚照見曹元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不由加大了聲音。
曹元趕緊恭敬回答:“陛下,請容微臣整理一下思緒……這安化王謀逆,臣所知不詳,一切皆以地方奏報為準……”
曹元不敢有所僭越,更不想挑戰劉瑾的權威,知道什么說什么,而且還要把一些關鍵問題隱藏起來,尤其涉及誅除閹黨旗號問題。
等他把安化王起兵的時間、地點、相關人物詳細說了一遍,朱厚照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揮揮手道:“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你且說些朕不知道的情況……”
曹元非常為難。
我怎么知道你有哪些事情不知道?你是皇帝,坐擁天下,邊關發生什么事應該有更多眼線為你調查清楚,東廠、西廠、內廠和錦衣衛那幫人又不是吃干飯的,憑什么要聽我一個臣子的表述?
曹元雖說是靠真本事提升起來的,但他的能力顯然達不到兵部尚書的高度,若非劉瑾,他沒有絲毫機會爬上如此高位。
當然,曹元察言觀色很厲害,知道無論如何也要維護劉瑾這個閹黨頭子的利益,于是順水推舟地道:
“微臣所知不多,可劉公公掌司禮監,督廠衛,信息獲取渠道廣泛,不如由劉公公來跟陛下奏請。”
饒是朱厚照想到曹元可能會護著劉瑾,聽到這話,還是著實驚訝。
自己的臣子,有什么事居然不據實以陳,還要讓太監代為奏報?一個兵部尚書就好像是太監的下屬一樣,溫馴順從而沒有主見,這讓朱厚照心里很不舒服。
劉瑾非常清楚朱厚照的為人,就算不抬頭,也知道這會兒朱厚照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趕緊抬頭道:
“曹尚書,陛下問你話,你只管回答,老奴所知俱已告知陛下,你將你知道的一切如實進奏便可……畢竟你我職責不同,匯報的方向也不同!”
被劉瑾這一教訓,曹元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但他畢竟不是朱厚照肚子里的蛔蟲,在這種需要說實話,更需隱藏實情的場合,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
這也跟曹元面圣次數寥寥無幾有關。
朱厚照躲在深宮和豹房拒不見大臣,與其說曹元這個兵部尚書是為朱厚照服務,倒不如說他是為劉瑾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