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賢低下頭道:“既然公公問,小人便如實說……公公是想陛下不出兵,那就盡可能把宣府周邊的軍情往大了跟陛下稟報,拿幾個地方做示例,說戰情已是危如累卵,讓各地人馬往宣府勤王!”
張苑皺眉:“奏疏很多,咱家沒法調出最緊急的那部分,你有什么好辦法?”
臧賢聽出來張苑這是不想拿奏疏說事,因為張苑讀書少,對奏疏的解讀存在一定問題,希望僅僅靠說辭就能說服朱厚照,而不是靠實證。
臧賢遲疑了一下,又道:“那就陛下最擔心什么,公公便說什么!公公可以說已經有了沈大人的壞消息,現在宣府非常危險。不過,若是被陛下察覺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嗯,這倒是,咱家可以說沈之厚進兵遇挫,正灰頭灰臉往關內撤退,韃子士氣大振,已把目標對準宣府,想迫使陛下屈服。就算日后沈之厚順利逃回關內咱家也不怕,因為他打勝仗的可能微乎其微,帶著一萬多人就想平定草原?回來后肯定灰頭土臉,而這邊陛下已在宣府打退了韃子的進攻!”張苑道。
臧賢心想:“有這樣欺上瞞下的臣子,大明能好了就怪了!”他嘴里卻道:“公公若要進呈參劾兩位國舅的奏疏,可要思慮清楚,這會兒陛下牽掛京城安穩,不會懲治兩位國舅爺,導致自亂陣腳;若戰爭勝利的話,陛下更不會懲罰自己的親舅舅,所以……”
張苑皺眉:“咱家真的不能參劾建昌侯違法亂紀的行為?”
“這個……還是要看公公您自己的選擇。”
臧賢竭力撇清關系,免得事后被張苑追究責任,分析道,“只要陛下把精力放在宣府戰事上,公公的目的不就達到了?至于兩位國舅爺在京城做什么,也影響不到公公的利益……公公可以派人回去勸諫,讓他們收斂一下,說如果有下次的話,便會把奏疏交給陛下,以此當作警告!”
張苑滿意點頭:“就該這樣!不然的話他們吃不到教訓,不知道朝廷現在誰在當家!”
……
……
五月三十,夜。
朱厚照并未跟往常一樣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吃喝玩樂上。
朱厚照難得關心起軍事來,根據之前張苑、麗妃和小擰子等人奏稟的情況,他把宣府周圍的形勢大致標注到軍事地圖上……這份地圖還是大軍離開京城時沈溪送給他的,上面對西北地形地貌標注得一清二楚。
小擰子站在旁邊,見朱厚照一直盯著地圖,目光深邃,似乎全身心都投入到當前的戰事中去了。
至于皇帝是一時興起,還是準備長考,小擰子不清楚,但有一點他知道,那就是朱厚照無心來日出兵,到現在準備工作都未完成,軍中上下人心渙散。
許久后,朱厚照問道:“小擰子,你覺得朕明天是否應該領兵去張家口堡?從宣府過去的話,沒有多遠,聽說那邊已經有上萬韃子攻城!”
小擰子不想背負任何責任,在決策上哪里敢隨便摻和?當即下跪:“陛下,奴婢不懂這些,沒辦法給出建議……要不,陛下宣王、胡兩位大人入行宮商量?”
朱厚照嘆了口氣:“自打在居庸關跟沈先生分兵開始,朕就覺得腦袋里一團漿糊,怎么到了宣府后一切都跟朕之前的預想大相徑庭呢?”
小擰子心道:“可不是?您老到了宣府后一頭扎進行宮享受聲色犬馬,對您老來說只是換個地方找樂子,先前制定的出兵計劃你一概不執行,到現在連沈尚書出兵日期都沒查清楚,還說要打勝仗,那可真是稀奇透頂。也是沈尚書有先見之明,沒有跟陛下合兵一處,不然的話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朱厚照不知道,連信任有加的近侍太監對他都有抵觸情緒。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朱厚照嘆息道:“不過這樣也好,朕沒有出兵,也就是說不會犯錯,只要能在宣府把韃子抵御在關外,朕照樣可以揚名立萬!”
小擰子提醒道:“陛下,您九五之尊,天下身份最顯貴的存在,需要那些虛名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