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體現自己對皇帝的忠心,張苑學會每次面圣都下跪磕頭的習慣,而且心底里也不打算輕易更改,他小心翼翼站起來,試探地道:“陛下,剛得到三邊總制王瓊王大人,還有到延綏治理軍餉的謝閣老上奏,他們……提出,讓陛下不征調三邊兵馬到宣府來參與會戰!”
“嗯?”
朱厚照皺眉,沒說什么,不過怒色已躍然臉上。
張苑道:“老奴不敢耽擱,趕緊把奏疏帶來交由陛下過目……請陛下御批,是否應該遵照兩位大人的意思?”
張苑學精明了,不摻和進自己的意見,只是把事情說出,讓朱厚照自己去感受,然后做出決定。
盡管朱厚照心情煩躁,但還是把張苑遞來的兩份奏疏拿在手上詳細看過,他先看謝遷那一份,等看到謝遷的確不想調兵往宣府時,也就懶得去看王瓊那一份。
朱厚照怒道:“怎么回事,難道朕說的話不好使?朕已安排好,要在宣府跟韃子進行決戰,他們為何還要這么說?”
張苑本想直接攻擊二人,但一想又不合適,不由想到臧賢之前的交待,便試探地道:“陛下切勿動怒,或許兩位大人另有思慮!這不兩位大人說了,從三邊到宣府路途遙遠,調兵過來至少一個多月,就算騎兵快一些,也要大半個月才能抵達……而且三邊防守區域遼闊,若調兵出來以至于后方空虛,可能會生出變故……”
說話的時候,張苑一直打量朱厚照的反應,當他發現皇帝一張臉漲得通紅時,也就放心了。
張苑心道:“原來要火上澆油,并不一定要跟隨陛下的語氣去強調什么事,說反話效果反而更好。”
朱厚照一拍桌子,“不管有千般理由,抗旨不遵就不對!立即下旨,著令三邊即刻調兵,五萬人馬一個都不能少!違抗者嚴辦!”
張苑道:“陛下,如此是否會……”
“張公公,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你只需要為朕草擬圣旨,然后下達地方便可!”
朱厚照氣惱地一揮手,“圣旨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送到,還要派人督促各地出兵,如果哪個地方少一兵一卒,相關督撫就要擔負責任,朕至少調動二十五萬人馬在宣府,誰都不能阻礙!”
張苑巴不得這么做,但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苦著臉點頭道:“老奴這就去吩咐,陛下,您可千萬莫要生氣,免得龍體違和,您可是老奴和天下百姓的憑靠啊!”
……
……
王守仁帶兵到張家口堡南邊的營地后,第一時間入城面見君王,跟朱厚照稟明軍情。
隨即王守仁離開守備衙門,去見早前隨駕抵達張家口堡的胡璉,這也是二人在宣府作別后首次會面。
盡管張家口堡和宣府相去不遠,情報傳遞相對通暢,但因有張苑從中阻撓,使得王守仁和胡璉間的聯系幾近斷絕,二人又不敢私自聯絡,免得張苑更有理由攻擊二人圖謀不軌。
王守仁到了胡璉帳中,此時胡璉還在城中巡防,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到上更時分才回來。
“……重器兄你可真辛苦啊。”王守仁見到胡璉,便覺得胡璉比之前更顯瘦削和滄桑,不由自主感慨一句。
胡璉神情中帶著一抹苦澀,請王守仁坐下。
等茶水奉上,胡璉把相關人員屏退,顯然是想單獨跟王守仁敘話。
胡璉道:“經我所查,韃靼雖然在張家口堡外集結重兵,但統領兵馬的并非是韃靼小王子本人,但無法確定是哪位親信,而外面盤踞人馬數量也遠沒有傳聞中那么多,大概只有兩萬上下,不過因為韃靼人分兵頻繁襲擾我邊塞,使得各處烽煙不斷,敵軍數目也被無限夸大。”
王守仁皺眉:“在下也察覺情況不妙,韃靼人再怎么驕橫跋扈,也不可能在我兵鋒極盛時強攻宣府,這太不明智了,恐怕這路韃靼人馬的目的就是牽制我大明在宣府地區的軍隊,讓陛下不能領軍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