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一朝,大臣都很識相,誰被彈劾,不管有理沒理,都得寫上一封請辭的奏疏,免得皇帝為難,最終決定權在皇帝身上。
如此一來君臣間便形成一種默契,若是皇帝覺得礙眼,就會找個人參劾,如此一來大臣只能寫請辭奏疏,皇帝可能會假惺惺挽留,但兩次三次后便借坡下驢,將事情促成。
從成化帝后,這種現象愈發明顯,如此一來朝廷便形成一種風氣,一改從太祖、太宗兩朝形成的文官難以善終的局面,至少皇帝不欣賞你,有辦法讓你離開位置換個人,若你識相的話,皇帝至少不會對你下狠手。
但在當下,皇帝都沒影兒了,沈溪根本就不會寫請辭奏疏,其實他連參劾他的奏疏都沒見到,他這個功臣要是請辭,還被張太后越俎代庖準允了,估計會成為大明最大的笑話,而顯然艾洪參劾他也不是來自皇帝授意。
最后的結果,就是沒人會在這次參劾中下臺,張太后只是找個由頭接替他的軍權。
王敞聽到沈溪的話,微微點頭,沒有對此事發表評論。
沈溪又道:“此番過來,是想對王侍郎托付一些事,尤其涉及此番征伐草原論功請賞的細節,兵部這邊該好好落實一下,交五軍都督府、都察院查核,最后上奏朝廷請求發放獎賞!”
王敞聽到后有些為難,欲語又止,大概意思是現在皇帝不在,你還談什么論功請賞的問題?你就不怕別人說你收買人心,意圖不軌?
沈溪道:“延綏前來送戰俘和賊寇首級的兵馬已在宣府一段時間,本來回京后我準備第一時間請陛下論功行賞,但陛下出走,很多事情不能荒馳,越是這個時候軍心士氣越需要提振,不能讓有功將士心寒……王侍郎以為呢?”
王敞琢磨一下,挑不出沈溪話里的毛病。
既然皇帝失蹤鬧得人心惶惶,可能有人趁機鬧事,那干嘛不早點兒將之前許諾過的賞賜兌現?難道非要拖著過年?
王敞為難道:“陛下不在,司禮監也沒有掌印太監坐鎮,軍功該如何落實?”
沈溪道:“謝閣老這不馬上就要到居庸關了嗎?等謝閣老回來后,兵部、五軍都督府和都察院的奏疏就可以送到,由謝閣老跟戴公公和高公公商議,再有太后懿旨批復,軍功賞賜便可完成,這屬于權益之計,但在目前的情況下,卻對穩定軍隊至關重要。”
“當然,這一切都要王侍郎來牽頭完成,因為那個時候我可能正在找尋陛下的路上,一切就要你多費心了。”
“嗯。”王敞點頭,突然間臉上多了幾分為難,尤其是想到沈溪即將動身離開的情況下。
之前他跟陸完一樣,對沈溪充滿疑慮,但現在想到皇帝失蹤的事情已傳得沸沸揚揚,流言蜚語四起,甚至連皇帝已經遇難的傳聞都有很多,人心惶惶下,其實最能安定人心的還是沈溪本人。
王敞嘆道:“之厚,你要去找尋陛下,這件事得先跟謝閣老商議,或者請示一下太后,若你也走了,居庸關內將士鬧事當如何?還有九邊將士……你身為兵部尚書可不能有絲毫懈怠啊!”
沈溪微笑著點頭:“這也是為何我沒有貿然去找尋陛下的原因,若不告而別,跟陛下出游有何區別?到時候可能會出更大的亂子,不如等謝閣老到來后,我這邊跟謝閣老把一切說清楚再走。至于跟太后請示……大可不必,當然這件事最后也會通知太后,只不過是由謝閣老代勞……”
謝遷深得張太后信任的事情,幾乎是朝野共知。
王敞聽到后點了點頭,“于喬回來,朝廷終于能夠安定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