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點頭道:“思念親人乃人之常情,唐兄可以回去……其實不必跟我請示,我會讓人給你支一筆車馬費。”
沈溪沒有說束脩或者薪酬的事情,而只是說給唐寅車馬費,意思就是說感謝你在這一路上跟隨我,幫我出謀劃策,至于接下來是否還要用你,另當別論。
唐寅沒去爭辯什么,來之前,他把很多事都想明白了,拱手道:“在下能力有限,實在幫不到沈尚書你,承蒙你一直以來的照顧,這邊先謝過!”
說到這里,發現沈溪終于側過頭看著他,好像對唐寅說的話提起幾分興趣來。
唐寅又嘆道,“我始終沒有辦法進入仕途,除了少了進士的身份,其實做事也沒什么能力……可笑我之前還一直以為自己懷才不遇。”
沈溪微笑著問道:“唐兄怎會如此灰心失望?你可是名聞遐邇的江南才子,詩畫堪稱一絕,多少人對你欣然向往?”
唐寅苦笑著搖頭:“經歷太多事情之后,我不會再高看自己一眼,無論是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又或者云譎波詭的官場,在下能力距離沈尚書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沒辦法提出合理的建議。或許我就適合去做一些簡單的事情,書書寫寫,發些牢騷……官場根本就不適合我!”
言語間唐寅帶著一種對自己的極度失望,儼然跟他隨同沈溪出征前的意氣風發迥異。
沈溪打量唐寅,許久后,他仿佛看到了一個能幫到自己,或者自己想要的唐寅,這大概正是他期望對唐寅做出的改變。
沈溪微笑著說道:“唐兄,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幫到了我,也幫到了天下蒼生,現在激流勇退的話實在太過可惜……嗯,要不這樣吧,你先回京休整一段時間,等我回到京城后,會幫你在朝中謀取個差事……以你舉人的身份,還有在對草原之戰中隨軍立下的功勞,大概可以擔任一地縣令……我準備先讓你到地方上歷練個幾年,積攢些政績和資歷,唐兄你看如何?”
“啊?”
唐寅聽到這話,眼睛瞪得溜圓,顯得非常驚訝。
舉人只是理論上有當縣令的可能,但一定是那種偏遠沒人稀罕的地方去當縣令,沒什么油水不說,下轄管理的人還特別少,就算這樣也需要走動關系,花費不菲,當完縣令后還連個晉升的途徑都沒有,可悲可憐。
但他只是跟沈溪到草原上走了一趟,沈溪便許諾給他找個縣令的差事當當,以沈溪的人脈關系,自然不會隨便給他找個地方就打發他。
而唐寅馬上就要得到一個連兩榜進士都夢寐以求的好差事,直接到某個地方當縣令,從此踏上仕途!
唐寅本以為沈溪要將他打發走,從此過那種山野村夫的日子,郁郁寡歡而終,但未曾想,沈溪居然讓他做官,那二人此后就不再是雇傭關系,身為官員最多算是沈溪的下級,所以沈溪才會說給他“車馬費”而非其他。
唐寅激動地道:“沈尚書,您……這樣做怕是不那么合適吧?在下寸功無立,哪里敢當此重……”
突然間,一代才子居然也出現了口拙的情況,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此時唐寅非常激動,他跟徐經都被剝奪參加會試的資格,甚至被列入官場黑名單,就算入仕也只能當小吏,根本無從晉升,但現在沈溪卻給了他另外一條官場晉升的途徑。
沈溪微笑著鼓勵道:“若以唐兄的本事,考進士綽綽有余,如今之所以淪落到這地步,也只能說是交友不善。不過我想提醒一下,我并沒對你做什么許諾,我目前只是兵部尚書,只能說回去后盡量幫你爭取,莫要以為事情便板上釘釘。”
唐寅明白沈溪這句話的意思。
現在沈溪在朝中的處境非常尷尬,隨便提拔誰都可能會被御史言官給盯上,更何況是他唐寅這樣被弘治皇帝欽定為不得參加科舉之人,要入朝的話,必須要有合理的理由,而且就算這樣也會給沈溪帶來非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