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嘆道,“他連續多年領兵在外,早已是身心俱疲,根本就無心戰事……事情到底沒到迫在眉睫的地步!”
楊廷和低下頭,他發現謝遷在對待沈溪的問題上態度有了重大轉變,很可能要跟沈溪“化敵為友”。
對于這種境況,楊廷和并非沒有預料,畢竟沈溪跟謝遷既是姻親,在某種意義上又是師生關系,過去幾年間沈溪跟謝遷既合作又對抗,很多時候看起來彼此有嫌隙,攻訐不休,但遇到大事二人又站在一起聯手對敵,當初劉瑾就是這么倒臺的。
楊廷和心里的失望顯而易見,本來他有一些專門針對沈溪的提議,但在當下已知無法出口。
沒在謝府停留太久,楊廷和郁郁不樂告辭而去。
送走楊廷和后,謝遷大概能感受到自己態度的轉變帶給身邊人的煩擾,心里不由慨嘆:“或許正是因為很多事不受控制,我才會做出如此重大的改變,其實我沒有對不起誰,不過只是權宜之計罷了。”
……
……
沈溪回府后馬上寫好奏疏,并非是以兵部的名義,而是以個人名義,天亮前親自送到張苑的府宅。
張苑聽說沈溪造訪,還以為是來找他算賬,不過細想后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做過對不起沈溪的事,便硬著頭皮出了臥房,到前院相見,錢氏則留在后宅沒出來。
“沈大人,您怎到咱家這里來了?”
張苑上去說話時帶著些許著惱,好像是埋怨沈溪不請自到。他的聲音不高,生怕被家仆知道他跟沈溪的關系,板著臉道,“外臣跟內侍間不能過從甚密,這可是您親口說的,怎現在你反倒主動違反?”
沈溪語氣淡然:“知道張公公今日一早要往豹房面圣說事,在下特地送來一份奏疏,請一并呈交陛下。”
張苑瞪大了眼睛,問道:“你這是何意?昨日你讓咱家去找陸侍郎,現在怎親自上奏?那之前那份……”
“一并呈遞給陛下。”
沈溪道,“說起來,本官的意見跟陛下所下御旨有所不同,本官覺得如今調九邊人馬南下有些不太合適,很可能會被韃靼人趁虛而入。”
張苑一聽眉頭緊皺,嘲弄地說道:“沈大人說的話好生滑稽……韃子早就被打得滿地找牙,已不是傷元氣的問題,而是如同喪家之犬,根本就不可能跟我大明抗衡……你居然說他們會卷土重來?言笑吧!”
沈溪搖頭:“哪怕韃靼人只剩下幾千、幾百人馬,依然會犯大明邊疆,掠奪是他們生存和發展壯大的最好方式……有些事跟你張公公說不清楚,這里是本官親筆書寫的奏疏,你愿意上奏自然好,不行的話……本官送交通政司,讓內閣呈送也行!”
“你……!”
張苑瞪著沈溪,非常氣惱,他本以為一切順利,調邊軍到中原地區平叛之事可以順利完成,如此他也能在皇帝面前立上一功。
沈溪把奏章塞到張苑手里,轉身便走,走出幾步突然回過頭,看著張苑,有意無意地說道:“調邊軍入關,并非所有兵馬都會南下平叛,其中一部分或許會駐留京畿,取代錦衣衛和侍衛上直軍的部分職能,如此一來,對你張公公還有何好處不成?你現在連站在哪邊都沒看清楚?”
說完,沈溪揚長而去。
張苑住的只是個二進院,沈溪舉止可以說是一目了然,張苑本想追上去細問幾句,但仔細一琢磨沈溪的話,身體突然一震,仿佛被命中要害,一時間愣在那兒。
……
……
“那是誰?不會是小幺子吧?”
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從內宅出來,正是錢氏,也就是沈溪的二伯母。
婦人在陰影中已經盯了好一會兒,見人走遠后才現出身形,看到張苑發愣,不由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