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朱厚照會下達這樣的圣旨,乃是張苑一直在皇帝跟前告狀的結果,因為張苑想借助打壓馬中錫的威信來進一步打壓江彬和許泰,雖然他沒直接說江彬和許泰在行軍中拖延和滯緩,卻變相讓朱厚照知道,除了陸完這路人馬進軍順利外,其余人馬接連受阻,未有寸進。
“……北上的這路叛軍二十萬是有的,就算一群草寇,也對朝廷有威脅,聽說叛軍拖家帶口,老弱婦孺負責后勤,運送糧草,簡直是全民皆兵……”
司禮監內,張苑對張永、高鳳和李興說著話,顯得很有主見,但其實很多內容不過是把下面呈奏上來的東西總結一下,至于具體策略他基本是門外漢,只知道聽從皇帝或者沈溪的安排,再或者把所有事交給陸完做。
高鳳和李興在軍事上沒有天賦,只當旁聽,而張永則低著頭不言不語,如此一來其他人不由自主往張永身上看。
連張苑都知道,司禮監中最知兵事的人非張永莫屬,不但因為張永屢次跟隨沈溪出征,也在于現在張永手上有一定兵權。
張苑說了半天,拿起桌上的茶水道:“咱家口水都說干了,你們倒是拿出個主意來,別在那兒裝啞巴!”
高鳳道:“張公公,您讓咱家如何說起?出兵之事,要么是陛下下旨,要么是聽從沈大人的意見,咱這些身體殘缺之人本就不該牽扯進去,若說咱太監中有懂這些的,怕是要找谷公公和馬公公吧?”
從弘治帝開始,大明朝還是出了幾個有本事的太監,懂兵的并非只有張永一個,還有馬永成和谷大用。
張苑沒好氣地道:“咱家馬上就要跟陛下談平亂之策,你們一個個這么裝糊涂,怎么屁大的建議都沒有?”
張永這才抬起頭來說道:“其實高公公說得不錯,軍機大事還是沈大人最明了,他雖然休沐在家,但最近也上了不少奏疏,應對各地叛亂都有建議,該多聽取他的建議,咱這些人還是少摻和,若出了什么問題怕是承擔不起。”
這次不但高鳳點頭,連李興也跟著附和,在提議這種事情上,他們達成一致意見,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一概裝啞巴。
張苑氣惱道:“沈大人為何休沐在家,難道你們不知?”
張永跟高鳳對視一眼,張永道:“到底是為何,咱家不好說,那是陛下跟沈大人之間的事,張公公若是覺得沈大人不在朝有所不便的話,也可以在陛下跟沈大人之間做出斡旋,早些化解嫌隙才是。”
張苑冷聲道:“一個個說風涼話倒是在行……咱家就明說了吧,這次陛下不但要平亂,還要倚靠沈大人和陸侍郎外的人來平亂,之后就會栽培出幾個權傾朝野的人物……你們都知道是誰吧?”
即便三個秉筆太監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這會兒也要裝糊涂,便在于他們跟張苑之間的利益關系不是那么緊密,怎么都不肯出謀獻策。
“那又如何?”張永道。
張苑黑著臉:“就算不是火燒眉毛,眼看火也要燒到身上來了,你們一個二個還在這里裝蒜……咱家是不會把你們怎著,但若有外人得勢可就不同了,以后你們誰有資格去見陛下?他便代表陛下的意志,要你們生便生,要你們死便死,總歸不得好死!”
無論張苑把問題說得有多嚴重,三個秉筆太監都一臉淡漠,好像張苑所說的事跟他們全無關系。
李興嘆了口氣道:“張公公,您說的人不就是江彬嗎?他到底身上帶把兒的,就算再有本事,真能取代咱們不成?你說他會舍得把那把兒給切嘍?”
張苑氣惱地道:“一個個都沒見識,真以為在陛下跟前活動一定不帶把兒?那是幾時的舊觀念?錢寧之前不照樣得陛下寵幸?”
“錢寧現在不沒機會靠近陛下了么?”李興樂呵呵問道。
張苑正要繼續罵,張永道:“陛下跟前服侍是否需要凈身,跟張公公是否去請教兵部沈尚書無關,既然張公公不去問,那就是說有些事陛下不想跟沈大人商議……先把話挑明,咱也可以坦誠說事。”
張苑不好作答,對于朱厚照跟沈溪之間的關系,還有他私下里的謀劃,他不打算跟眼前幾個人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