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順風順水,船隊很快便過江西長江段,進入南京水域。
當日沒什么大事,唐寅留在船艙內,對于他這樣的南方人來說,乘船并不是什么難事,什么大風大浪他都見識過,一直到黃昏時分在岸邊駐扎,他才從船板上下來,馬九早早便在岸邊等候。
“馬將軍有事么?”
唐寅并不覺得是馬九是專門來找他的,隨口問了一句。
馬九近前恭敬行禮:“唐先生,船隊靠岸前,便有南直隸地方官員和衛所將領前來拜見沈大人……沈大人之前吩咐過,說這些事全部交由您來處置,特地讓在下來跟您說一聲,是否請這些人進入營地?”
唐寅這才知道昨日沈溪并非開玩笑,果真將所有迎來送往的事交給他處置,頓時感覺肩頭一股壓力。
唐寅想了想,吩咐道:“行軍在外,哪里有那么多閑工夫見外人?跟他們說一聲,請他們回去吧。”
在唐寅看來,既然見或者不見最后都是拒絕收禮,那還不如從開始就不見,如此也省了那些人開口說行賄之事,大家伙兒都相安無事。
不過馬九顯得有幾分為難:“唐先生,這些都是地方上的官員和勛貴派來的,背后都是什么侯、伯以及巡撫、都指揮使之類的顯貴,若派人揮退會有失禮數,只有見過后,問明是何事,再決定是否應該送客。”
馬九的話令唐寅一愣。
略微思索后,唐寅才明白馬九的意思,現在不是說直接避而不見便可,或許那些來的人并不是送禮,單純只是為熟絡一下感情,哪怕是來送禮也要客客氣氣,人家笑臉而來,你直接擺臉色避而不見,那在道義上先天就落了下乘。
唐寅心想:“說的也是,若直接避而不見的話,沈之厚以后還怎么在朝中立足?他這個官看起來是憑真本事,但也需要打點人際關系,需要地方上的人配合行事,若成了孤家寡人,以后政令難出京城,做什么事情都會被人掣肘,俗話說小鬼難纏,得罪人沒什么好處。”
等他再看向馬九時,心里有些懊惱:“連馬九這等粗人都明白的道理,為何我之前就沒想過?看來這官場中事,還需要我多加歷練才行。”
唐寅道:“馬將軍所言極是,若不好好應付這群人,他們給咱們找麻煩當如何?這已到南直隸地面,可能南京六部也派人來了吧!”
說話間,他跟馬九一起往營門口走去。
此時大軍已圍著沿江驛站扎營。
營地綿延二三里之遠,本來唐寅要步行而去,不過才走出幾步已有隨從將他跟馬九的戰馬給牽過來。
唐寅騎著馬,帶著馬九一路到了營門口,沒等下馬便見到營地外停著幾十輛馬車,排成長長一列隊伍,唐寅搖了搖頭:“這么多馬車,說不是來送禮的,誰會相信?”
……
……
到了臨時準備的迎賓帳篷內,唐寅站在門口,顯得異常客氣,前來送禮的使者逐一被迎進帳中。
使者有十多個人,分別代表了南直隸地方不同派系。
本來送禮行賄應該是很避諱的事情,但因沈溪在朝中的地位太高,再加上地方官員和將領對彼此行為都很了解,以至于這些送禮之人互相間都沒太多避諱,進來各自通報姓名來歷,唐寅聽完不由皺眉。
“唐大人,您是沈大人身旁最值得信賴的軍師,我等仰慕已久,此番也特地為您準備了一份薄禮,望您笑納。”
這些人不但為沈溪準備好禮物,唐寅也有份,他暗自奇怪:“難道這些人早就知道沈之厚委任我來迎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