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正色道:“在下所為,不過是勸諫陛下尊重天道人倫,避免破壞公義禮法,全君主名聲。寧王妃說在下之舉非仁臣所為,那該當如何?去陛下面前苦勸,讓其回心轉意?你覺得陛下會聽從?”
婁素珍低著頭,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一時回答不上來。
沈溪再道:“若寧王妃尊重陛下,又何至于一再忤逆陛下之意,甚至以絕食抗爭!難道不該喜笑顏開,侍奉于陛下跟前才對?”
婁素珍面紅耳赤道:“妾身當全名節。”
沈溪淡笑著搖頭:“天地人倫,皇帝位在父母、夫君之上,陛下看得起你,你更應該舍身進宮墻才對……”
“但按照道義禮法,陛下此舉乃搶奪臣子之妻,違背人倫,必會被世人恥笑。在下不過是選擇一種非常規手段,規勸君王走正道,若寧王妃覺得在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話,在下大可將寧王妃送回江西,由寧王妃自行選擇未來的道路。”
婁素珍馬上感覺到沈溪施加給她的強大壓力,她壓根兒就不想回到傷心之地,當即行禮:“妾身失禮了,只要不違背道義禮法,妾身愿聽從沈國公安排。”
沈溪道:“不違背道義禮法?呵呵,作為大明子民,違背陛下意愿,你已是罪人,走出這門口,城內官兵便可將你捉拿,你也會因寧王謀逆受千夫所指。”
“妾身明白。”
婁素珍決絕地道,“妾身當以死全名節。”
沈溪搖頭:“在下若要推寧王妃去死,何至于派人將你帶到這里?眼下你去旁處顯然無法求存,遲早會被陛下派出的人找到,不如先到外面躲避。”
“何處?”
婁素珍直接問道。
沈溪道:“明日一早,會有船只送你離開,你可能要到一個海島上生活,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無法踏足中原之地……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隱姓埋名于市井,只是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婁素珍很猶豫,不想走,卻也不想留下,進退兩難。
最后婁素珍點頭:“妾身愿聽從沈國公調遣,休息一晚后,明日一早便可登船離開。”
沈溪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婁素珍身上,嘆息道:“你的子女可能在短時間內沒法跟你一起到海外,回頭我會盡量想辦法營救,但若是救不出來也沒辦法……他們跟你不同,最大的罪過便是姓朱。”
婁素珍神色冷峻,最后苦笑著搖頭,不再言語。
……
……
婁素珍進城只停留不到一日。
明日沈溪將派船只將她送走,接下來可能要在海外躲避一輩子。
作為一個母親來說,婁素珍不想走,畢竟她有子女在,但作為女人,她卻非走不可,便在于她知道皇帝對她的覬覦,若被找到,那她苦心堅守的名節必將無法保全,到時可能比死都難受。
沈溪回到官衙,將云柳叫來,詳細說明派人護送婁素珍離開之事。
云柳道:“大人,是否要防備江彬等人尋到消息,跟當初追到遼東找鐘夫人一樣,把寧王妃給找回來?”
沈溪搖頭:“要是被找回來,只能說她命該如此,我能幫到她的只有這么多……呵呵,其實沒必要太過擔心,東番島經過六年多不間斷移民和開發,如今已發展出淡水和東寧兩個屯墾區,島上已有四萬多民眾,生產的糧食和食鹽除了自給自足,還經商會銷售到內陸地區,百姓生活富足,卻與世隔絕,去了很難有人發現她寧王妃的身份。”
“另外,由于之前熙兒偽裝巧妙,江彬和許泰多半認為寧王妃已逝,不可能會像錢寧那么耐心找尋……相信用不了多久,無計可施之下,他們會去向陛下認罪,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陛下寬恕。”
云柳更為擔心:“那如此的話,江彬等人始終對大人有威脅。”
沈溪將桌上一份公文拿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地翻開瞥了幾眼,隨口道:“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