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海運輸糧的還不僅僅是李、顏兩家,還有海商林家、楊家,這就令人感到驚奇了。
難道都是沖著“義商”這個名頭,都想著得到朝廷賞賜的“民爵”?
“等到那些傻瓜醒悟過來,也沒他們什么事兒了。”李旦的養子李國助坐在寬敞的船室里,手中玩著銀鏡,把光影反射到艙壁,又左右晃動。
許心素微瞇著眼睛,作為李旦的拜把子兄弟,他自然知道此番運糧不過是個開始,以后將成為常態。
購糧輸遼,并不是朝廷要海商們無私奉獻作虧本買賣,但利潤微薄卻是肯定的。這也就是海商們不愿去干的主要原因。
如果你想討好朝廷,奔著“民爵”使勁,那自然沒有話說。可在這之前,并沒有多少人揣測到朝廷賜爵的標準和條件。
就是李旦、顏思齊、許心素、楊天生等人,也不清楚朝廷的深意。
在他們想來,李旦和顏思齊能獲民爵,乃是朝廷招攬海商的手段,誰錢多,誰勢大,就給予恩賞,有千金買馬骨的意思。
但現在,他們才清楚了皇帝的所思所想。這是要為一部分商人正名,或者說是把商人進行區分。
義商將得到朝廷的認可,享受優惠政策,得到扶持;而那些違法失信,唯利是圖的商人,下場肯定不會好。
“商人重義,雖然新鮮,可也不無道理。”許心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緩緩說道:“以往是樂善好施,圖個好名聲。現在——”
看著許心素所作的手勢,李國助頜首贊同。抬到忠君愛國和回報社會的高度,一下子就讓這個“義”變得高大上了。
“萬歲亦是重‘義”。”李國助也不管哪個方向,拱了下手,說道:“許叔和家父亦是這樣告訴小侄的。”
許心素笑了笑,說道:“萬歲之‘義’,與吾等小民又大不相同。你只須記得兩樣,忠心和實心,便定然吃不了虧。”
李國助想了想,拱手道:“許叔金玉良言,小侄受教。”
從這么長的時間的經歷中,李旦、顏思齊和許心素等人,都有了這樣的感覺,得出了這樣的判斷。
別的皇帝他們不太了解,但多少知道一些。畢竟是經歷過的,比如萬歷。
依他們原來所想,皇帝嘛,高高在上、九五至尊,這全天下都是他的,就是捐獻的再多,也會認為是理所當然吧?
但朱由校的行事卻給了他們全新的印象,那就是有來有去,并不是單方面的索取。
對于李、顏二人出資,使上海開埠、港口擴建等工作順利進行,皇帝賞了他們民爵的尊榮,以及奉書插旗的照顧;
這次購糧輸遼,則又把倭國的鏡子專賣權給予李、顏兩家。同時,還給了他們另外的份額,允許他們向南洋銷售。
李旦和顏思齊都找人算過,鏡子作為獨家商品,賺大錢是毫無疑問的。朝廷給了供貨價,他們能賣到多少就憑自己的口舌和本事兒了。
也就是說,零售指導價是三千兩的鏡子,你賣到五千,甚至是一萬,也不用向朝廷多繳錢。
當然,皇帝急用錢,不會等你慢條斯理地賣高價。給你的份額如果六個月內不能如數付款的話,就要收回公開拍賣給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