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彰古力費勁地抬起頭,發出哀求的聲音。
高高在上的奴隸主,對著奴隸發出乞求,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但重傷的彰古力已經想不到這些,只剩下了最簡單的求生欲。
趙懷一瑟縮著,傻愣愣地看著這個向他哀求的女真大官兒。好半晌,才眼珠一輪,伸手把彰古力拖了進去。
彰古力痛嚎著,仰臉倚在坑邊,城頭上火焰閃滅,一排排的子彈傾瀉而下。硝煙在空中飄蕩,忽濃忽淡,象是云在隨風而動。
巨痛已經減輕,并不是趙懷一替他包扎,而是鮮血的不斷流出,使肢體在寒冷中變得麻木。
目光所及,彰古力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腿,也感到了冷意正蔓延全身。他微微側了下頭,看到了那個縮在一旁的包衣。
“狗奴才,快,快把我的腿,勒,勒緊包好。”彰古力喘著氣罵道。
為什么受傷要死的是自己,為什么不是這個膽怯卑賤的包衣?
彰古力的心里產生了巨大的不平衡,平常的頤指氣使,視包衣如草芥,全然忘了要指望這個包衣救他。
趙懷一下意識地行動起來,可他沒學過戰場救護,也沒有合適的東西來捆傷包扎。
看著包衣手忙腳亂,卻全然不知如何處理,甚至還碰痛了自己的傷口,彰古力斥罵道:“蠢,蠢貨,把衣服脫了,快包傷。”
趙懷一如木偶般聽話,伸手就脫衣服,根本不顧及自己會被凍著。
“蠢貨,狗奴才。”彰古力閉上眼睛,嘴里還罵著,盡管聲音微弱下去,“回去,砍你的狗頭。該死的,漢狗。”
意識有些恍惚,彰古力也沒有了多少力氣,甚至包好傷,他可能也活不了。
好象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彰古力緩緩睜開了眼睛,觸目還是血肉模糊的腿傷,該死的包衣并沒有給他包扎裹傷。
有些費力地轉了下頭,彰古力看到了那個包衣。剛想開口斥罵,他突然發現包衣的眼中已不是恐懼,而是冰冷和仇恨,甚至有幾分瘋狂。
噗!彰古力想要發出的聲音全部堵在了喉嚨里,那是他的匕首,被包衣拿在手中,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脖子。
大瞪著眼睛,大張著嘴,彰古力眼中的光迅速消失,難以置信就是他最后的表情。
趙懷一推開了尸體,主要是那張死人臉和死魚般的眼睛不能對著他。
這個動作似乎消耗了他全身的力氣,他捂著臉重新縮成一團,鼻涕眼淚隨著雙肩的顫抖,不停地流了下來。
包衣,奴才,他們的命在建奴眼中連狗都不如。
冒死推楯車的是他們,稍有畏縮,便被砍殺;受傷倒地也會被立刻殺死,建奴不想他們的慘叫哀嚎影響士氣。
同村的二牛死了,被一刀砍掉了腦袋;索子也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一支箭矢插進了他的脖子……
盡管在城下被劈頭蓋臉的槍炮嚇得要死,但趙懷一卻已是見過了不少人的死亡,看到了太多的鮮血和可怖的死狀。
如果不是彰古力叫嚷著要殺他,他還是那個提線木偶,生不出反抗之心。但在殺了彰古力之后,瞬間升起的仇恨怒火也被后怕全部取代。
轟!火繩槍向后猛地一頓,推開了馬五的肩膀。
盡管有不準觀察戰果的軍規,但視線所及,馬五還是看到六七十米外的目標爆起了一團血霧。
非死即傷,或者是沒了九成的狗命!馬五抿了下嘴角,收槍后退。
盡管馬五的弓箭射術在明軍中堪稱翹楚,但他也喜歡這重火槍的威力。已經是管著好幾百人的軍官了,他還是要打上幾槍殺上幾個建奴才過癮。
重甲嘛,重火槍打擊起來才更有效,弓箭的破甲能力還是不夠。而且,一槍打得敵人血肉橫飛,更有震撼力,心里更舒爽。